第八十三章 萧瑶 一
上官佳烨说的是秦语，看金尚宫微微愣怔，一头雾水的样子，肯定是一个字也没听懂。顾怀瑛微微皱眉，想必是明白的。他既然在外交部工作，外语应该不成问题，但因为我的身分不明，估计他也不好解释。邓拓在一旁不动声色，显然就更加不用指望了。
没办法，还是自立更生吧！我只得敛衽为礼，微微笑着用秦语道，“上官大人想必有所误会，妾身萧瑶，家父乃东安王。”
上官佳烨似有些讶异，随即笑道，“不曾料想楚国贵人皆喜秦锦，在下莽撞了，多有冒犯，还请郡主殿下恕罪。”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暗暗松了口气的样子。
“大人言重了。”我笑着答道，随即侧身微微退开，“还请先行，勿使陛下久候。”
从我一开口说话便怔住的顾怀瑛，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停驻在我身上，怕是听出我的声音了。但这会儿我也管不了这许多，只笑吟吟等他们先走。
见顾怀瑛一行人离去，金尚宫立即引领我前往后宫女眷出入的承明门，途中会经过妃嫔所居住的内廷，为避免麻烦，我们走的是较为偏僻少人的路线。
路上，金尚宫忽然笑微微地称赞起我来，她柔声道，“大人当真博学，秦语如此流利，连使者也为之讶异，却不知那秦使说了些什么，竟向大人行这般大礼？”
想回去向楚昭作报告么？告诉你也无妨。我随意笑笑，淡淡道，“这衣服料子想是秦国进献的，那使者因此错将在下认作安平公主了。”
金尚宫作恍然大悟状，释然而笑道，“这紫璎罗和月霓锦秦国只进呈了两匹，说是极珍贵的，可惜公主殿下生性淡泊，素来不喜奢华，这套宫装制成后便被收藏起来，从未动用过。不想与大人倒是相得益彰，可谓机缘巧合。”
这金尚宫拍马屁的功夫炉火纯青，奉承得面面俱到，又不露痕迹。我但笑不语，脑子里开始想别的事情。看来秦国对此次与楚国的和亲相当重视，居然由上官佳烨前来迎亲。
因为洛天翔镇守楚秦边界的关系，上官佳烨这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如同楚国有六公子一样，秦国也有自己风靡全国的偶像人物，宰相上官佳烨便是其中之一。记得曾经看过关于他的资料，上面记载：
“上官佳烨，字朝晖，秦国祈阳人氏，十六登进士，累官至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嘉平元年，诚帝继大统，朝辉以中书侍郎为相，时年二十九岁。”——这人少年得志，官运极佳，可谓平步青云。秦国望子成龙的父母，以及立志成为公务员的男性绝对都会奉他为榜样。
“朝晖器宇轩昂，风神秀彻，神识沉敏，拓达条畅。广帝（秦翰诚的父亲）尝赞之曰：含清拔于绮绘之中，寓神俊于庄严之内。”——这人长得英俊（我已经亲眼见过，确实还不错），人又聪明。具备了成为秦国少女心目中偶像的必备条件。
“广帝对其爱重如子，以爱女德容公主妻之，夫妻恩爱异常。公主闺名蔓君（感谢荼蘼蔷薇大大友情客串^_^），朝晖遂植满园荼蘼，将居所易名百宜阁（荼蘼，学名悬钩子蔷薇。又称酴醿，古人取名百宜枝、独步春，琼绶带、白蔓君等）。每逢休沐，朝晖必为公主揽镜画眉以为乐，遂成佳话。”——这人还是个浪漫又体贴的好丈夫。秦国已婚妇女估计多半为之倾倒，从而成为死忠fAns。
不过，像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刚才那样鲁莽的举止呢？我思来想去，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金尚宫脚步骤然放缓，我有些诧异，不由得抬眸望去，但见前方袅袅婷婷行来一众女子。为首一位容颜如玉，明眸善睐，一身摇曳生姿的烟紫色罗绡宫装衫裙，更显情致柔婉、风仪清艳，仿若天仙化人一般，却是贤妃封紫澜。我顿时觉得不妙，但等我看到她身旁随行的另一名女子时，更是有大祸临头之感。这位身着女官服饰，妩媚娇艳，楚楚动人的女子正是我许久未见的梁思懿，梁大美人！
此时此刻，我终于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冤家路窄。这要是被她们认出来，可真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我有些无措地暗中瞥了金尚宫一眼，却见她一派镇定自若、始终面不改色，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些。
封紫澜率众行至近前，见到我们，先是略怔了片刻，接着便客气而不失亲切地与金尚宫见礼寒暄，表现基本正常，应该并没有认出我来。一旁的梁思懿似乎也没有太特别的反应，固然时不时像是在暗中观察我，但也不大会是认出我时该有的态度。我的心渐渐放回原处，不由得暗暗赞叹金尚宫精妙的化妆术简直堪比易容术。
金尚宫的态度倒让我有点意外，她可以说是不卑不亢，礼数虽周到，却并无刻意谄媚逢迎，似乎还及不上对我的态度热情。看来如果不是这位金尚宫在后宫掖廷中的地位很不一般，就是封紫澜在后宫掖廷中的地位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不一般。
又略作了几句寒暄，封紫澜见金尚宫只顾左右而言他，始终没有明确介绍我究竟是何许人，忍不住笑问道，“不知这位妹妹是哪家闺秀，竟生得这般人品，连本宫见了也不免自惭形秽……”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亲自去携我的手，目光掠过我腰间时突然神色微变，拉住我的手不由得一紧。
我立时知道不妙，封紫澜必定是看到楚昭给我系上的那块玉牌了。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跟她解释说，这是你老公硬塞给我的，我可是一点也不想要。
金尚宫此时却似有些无可奈何，温和地笑道，“郡主殿下刚刚向陛下辞行，妾身受命恭送。”
封紫澜听了，仿佛有些了然，又仿佛有些黯然，轻轻放开我的手，勉强笑道，“素闻明惠皇后德容言工堪为天下女子表率，只恨本宫福薄，未曾有缘聆听教诲，日后若能与妹妹作伴，真正是圆了本宫一幢心愿。”
我越听越不对劲，这什么跟什么呀？楚昭的发妻萧瑾在楚昭未登基前就已经因病过世，只留有一子，就是现在的东宫太子楚衡，明惠皇后是后来楚昭做皇帝后为萧瑾追加的封号，而此后楚昭一直没有立后，这些我早就知道。
现在的问题是，听封紫澜的意思，似乎楚昭打算让萧瑶入宫，而且这好像已经是后宫中人人皆知，心照不宣的事情，因此一看到楚昭的玉牌，在金尚宫并没有明说我身份的情况下，封紫澜就已经认定我是萧瑶。但是……我并不是真正的萧瑶，楚昭为什么把玉牌给了我？而且为什么要我借萧瑶的名义出宫，将来真正的萧瑶一出现，这谎言不就马上会被揭穿？我突然开始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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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还是自立更生吧！我只得敛衽为礼，微微笑着用秦语道，“上官大人想必有所误会，妾身萧瑶，家父乃东安王。”
上官佳烨似有些讶异，随即笑道，“不曾料想楚国贵人皆喜秦锦，在下莽撞了，多有冒犯，还请郡主殿下恕罪。”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暗暗松了口气的样子。
“大人言重了。”我笑着答道，随即侧身微微退开，“还请先行，勿使陛下久候。”
从我一开口说话便怔住的顾怀瑛，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停驻在我身上，怕是听出我的声音了。但这会儿我也管不了这许多，只笑吟吟等他们先走。
见顾怀瑛一行人离去，金尚宫立即引领我前往后宫女眷出入的承明门，途中会经过妃嫔所居住的内廷，为避免麻烦，我们走的是较为偏僻少人的路线。
路上，金尚宫忽然笑微微地称赞起我来，她柔声道，“大人当真博学，秦语如此流利，连使者也为之讶异，却不知那秦使说了些什么，竟向大人行这般大礼？”
想回去向楚昭作报告么？告诉你也无妨。我随意笑笑，淡淡道，“这衣服料子想是秦国进献的，那使者因此错将在下认作安平公主了。”
金尚宫作恍然大悟状，释然而笑道，“这紫璎罗和月霓锦秦国只进呈了两匹，说是极珍贵的，可惜公主殿下生性淡泊，素来不喜奢华，这套宫装制成后便被收藏起来，从未动用过。不想与大人倒是相得益彰，可谓机缘巧合。”
这金尚宫拍马屁的功夫炉火纯青，奉承得面面俱到，又不露痕迹。我但笑不语，脑子里开始想别的事情。看来秦国对此次与楚国的和亲相当重视，居然由上官佳烨前来迎亲。
因为洛天翔镇守楚秦边界的关系，上官佳烨这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如同楚国有六公子一样，秦国也有自己风靡全国的偶像人物，宰相上官佳烨便是其中之一。记得曾经看过关于他的资料，上面记载：
“上官佳烨，字朝晖，秦国祈阳人氏，十六登进士，累官至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嘉平元年，诚帝继大统，朝辉以中书侍郎为相，时年二十九岁。”——这人少年得志，官运极佳，可谓平步青云。秦国望子成龙的父母，以及立志成为公务员的男性绝对都会奉他为榜样。
“朝晖器宇轩昂，风神秀彻，神识沉敏，拓达条畅。广帝（秦翰诚的父亲）尝赞之曰：含清拔于绮绘之中，寓神俊于庄严之内。”——这人长得英俊（我已经亲眼见过，确实还不错），人又聪明。具备了成为秦国少女心目中偶像的必备条件。
“广帝对其爱重如子，以爱女德容公主妻之，夫妻恩爱异常。公主闺名蔓君（感谢荼蘼蔷薇大大友情客串^_^），朝晖遂植满园荼蘼，将居所易名百宜阁（荼蘼，学名悬钩子蔷薇。又称酴醿，古人取名百宜枝、独步春，琼绶带、白蔓君等）。每逢休沐，朝晖必为公主揽镜画眉以为乐，遂成佳话。”——这人还是个浪漫又体贴的好丈夫。秦国已婚妇女估计多半为之倾倒，从而成为死忠fAns。
不过，像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刚才那样鲁莽的举止呢？我思来想去，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金尚宫脚步骤然放缓，我有些诧异，不由得抬眸望去，但见前方袅袅婷婷行来一众女子。为首一位容颜如玉，明眸善睐，一身摇曳生姿的烟紫色罗绡宫装衫裙，更显情致柔婉、风仪清艳，仿若天仙化人一般，却是贤妃封紫澜。我顿时觉得不妙，但等我看到她身旁随行的另一名女子时，更是有大祸临头之感。这位身着女官服饰，妩媚娇艳，楚楚动人的女子正是我许久未见的梁思懿，梁大美人！
此时此刻，我终于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冤家路窄。这要是被她们认出来，可真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我有些无措地暗中瞥了金尚宫一眼，却见她一派镇定自若、始终面不改色，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些。
封紫澜率众行至近前，见到我们，先是略怔了片刻，接着便客气而不失亲切地与金尚宫见礼寒暄，表现基本正常，应该并没有认出我来。一旁的梁思懿似乎也没有太特别的反应，固然时不时像是在暗中观察我，但也不大会是认出我时该有的态度。我的心渐渐放回原处，不由得暗暗赞叹金尚宫精妙的化妆术简直堪比易容术。
金尚宫的态度倒让我有点意外，她可以说是不卑不亢，礼数虽周到，却并无刻意谄媚逢迎，似乎还及不上对我的态度热情。看来如果不是这位金尚宫在后宫掖廷中的地位很不一般，就是封紫澜在后宫掖廷中的地位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不一般。
又略作了几句寒暄，封紫澜见金尚宫只顾左右而言他，始终没有明确介绍我究竟是何许人，忍不住笑问道，“不知这位妹妹是哪家闺秀，竟生得这般人品，连本宫见了也不免自惭形秽……”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亲自去携我的手，目光掠过我腰间时突然神色微变，拉住我的手不由得一紧。
我立时知道不妙，封紫澜必定是看到楚昭给我系上的那块玉牌了。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跟她解释说，这是你老公硬塞给我的，我可是一点也不想要。
金尚宫此时却似有些无可奈何，温和地笑道，“郡主殿下刚刚向陛下辞行，妾身受命恭送。”
封紫澜听了，仿佛有些了然，又仿佛有些黯然，轻轻放开我的手，勉强笑道，“素闻明惠皇后德容言工堪为天下女子表率，只恨本宫福薄，未曾有缘聆听教诲，日后若能与妹妹作伴，真正是圆了本宫一幢心愿。”
我越听越不对劲，这什么跟什么呀？楚昭的发妻萧瑾在楚昭未登基前就已经因病过世，只留有一子，就是现在的东宫太子楚衡，明惠皇后是后来楚昭做皇帝后为萧瑾追加的封号，而此后楚昭一直没有立后，这些我早就知道。
现在的问题是，听封紫澜的意思，似乎楚昭打算让萧瑶入宫，而且这好像已经是后宫中人人皆知，心照不宣的事情，因此一看到楚昭的玉牌，在金尚宫并没有明说我身份的情况下，封紫澜就已经认定我是萧瑶。但是……我并不是真正的萧瑶，楚昭为什么把玉牌给了我？而且为什么要我借萧瑶的名义出宫，将来真正的萧瑶一出现，这谎言不就马上会被揭穿？我突然开始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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