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软禁 二
邓拓皱了皱眉，瞬即起身，手臂轻送，太师椅即被转回原位。随后一个箭步行至我眼前，轻声道了句“得罪”，随即伸手抽去我头上发簪，将发髻打散，我的头发立时披散下来。还未及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揽住我的腰身，将我从座位上拉起，紧紧拥在怀中。
与此同时，房门被猛然打开，我不由得向门口看去。门口站着一脸不知所措的邓焕，像是突然意识到我与邓拓此时的情状，他脸上顿时血色全无，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神情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痛彻肺腑。
邓拓却立即微微皱眉，显得略有不悦，沉声道，“怎么这般莽撞……”
我也顾不得许多，急急打断他的话，“世隆，你别误会……”忽觉腰间一阵剧痛，尖锐的痛楚立时让我说不出话来，软伏在邓拓怀中。
却听邓拓语意温存亲昵，柔声道，“世隆不是外人，你不必担心……”话音未落，邓焕已转身发足狂奔而去。
这种滥情节为什么总要发生在我身上？我心里像是着了火，又气又急，然而疼痛让我无力挣开邓拓的怀抱，也没有办法出声叫住邓焕，而邓焕转眼间就已不见人影。
这时邓拓才将我放开，我怒不可遏，直气得浑身发抖，已经没有办法冷静思考，只用尽全身力气，扬手向他脸上掴去。邓拓并不躲闪，“啪”的一声，他的面孔被我打得向一侧偏去，脸颊上立即浮现出几道鲜红的指痕。
由于用力过猛，我的手痛得发麻。但是对于脸上挨的这记耳光，邓拓却毫不在意。他慢慢回转面孔，平静地擦去嘴角渗出的一线血迹，淡然道，“夫人有何要求，尽管提出。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然竭尽所能，以期补偿夫人。”
我心中一把邪火烧得厉害，暗自咬牙切齿，真想问他，要你娶我肯不肯？幸好我还未完全丧失理智，不然说不定真的要自取其辱。努力抑制了半天，反复权衡利弊之后，从牙缝里蹦出一句，“我想尽快离京。”
邓拓微微扬眉，似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说什么，只镇定道，“十日内予夫人答复。”
我闻言，恨恨道，“只望将军莫要食言。”看也不看邓拓一眼，转身便走。
接下来的几日，我一直未曾有机会见到邓焕，心里也明白他是在故意避开我。然而一日午间，在公膳前，我还是在兵部遇见了他。
仅仅四、五天的时间，他的整个人就瘦了一圈，脸色煞白，毫无生气，再无往日的朝气蓬勃，郁郁寡欢的模样让人看了十分心痛。他不过弱冠之年，因为平时的谈吐、行事颇具大将风度，感觉还成熟一些，现在却是消瘦憔悴，下巴尖削，怎样看也不过只是个少年。
碰到我，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躲开，见实在避不过，勉强同我施个礼，就要走开。“世隆……”我忍不住唤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邓焕停住脚步，低头垂眸，并不看向我。他等了片刻，见我无话可说，于是轻叹一声，低低道，“你不必顾及我，小叔叔是我最为敬爱钦佩之人，我是绝不会与他为难的……”言罢，掉头便走。
我呆掉，继而无限头痛，邓焕的误会竟然越来越深。心里一想到邓拓这个始作俑者，直恨得咬牙切齿。
下午，携了待批阅的奏折前往勤倦阁觐见楚昭，德勤出来宣我进去，眼神里似有怜悯之意。我的心立即提了起来，犹豫一下，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迈步入殿。
端坐于御案之后的楚昭面无表情，阴沉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我身上，看得我胆战心惊。我按照规矩恭恭敬敬地施礼叩拜，却半天都没有听见他叫起，只好默不作声地跪在原地，心下又是惊惧又是疑惑，今天这人又怎么了？
“平身吧。”终于他开口道，“过来，看看这盘棋。”他示意我看书案上折子堆里摆着的四方柾榧木棋盘。我起身行至近前，棋盘上白子洁白似玉，润而发光，黑子乌黑透碧，细腻晶莹，显然是永子。然而盘上残局却远不如棋子那般柔和可爱，白子与黑子之间的对弈十分惨烈。
棋盘之上白子不过寥寥十数子，黑子却有乌泱泱一大片，似乎黑子已然胜定。但是再一凝神，仔细观看之下发觉，白子的棋势虽弱却生机勃勃，形状含蓄的蜷伏着，暗含隐隐的锐利，布局看似松散，然而步步都是极好的铺垫。
黑子舒展自如，恣肆奔放，机略纵横，但步骤却被白子无形地牵制着。若一着不慎，黑子会真正困顿在白子微妙的优势之上，输得非常尴尬。虽然没有继续走下去，单凭想象，我也可以基本确定白子的胜面会大一些。
“卿以为这局棋哪一方会赢？”楚昭突然发问。
我沉吟了一下，看楚昭此时的态度，想必执黑子的应该就是他。于是只得违心道，“此局堪称精妙，依臣之见，似乎黑子略占上风。
“哦？”楚昭凌厉的目光停驻在我脸上，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既如此，卿执黑先行，与朕将这局棋下完如何？”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连忙作惶恐状，谦道，“臣棋力甚弱，怎配与陛下交手？”
“啪”地一声，楚昭一掌重重击在书案之上。他冷冷地瞪视于我，铁青着一张脸不怒反笑，缓缓道，“‘此女思路敏捷，才分极高，意兴飞逸、落子迅捷，却算路精准、屡出奇效；然喜游斗，擅搏杀，棋风过硬，又常放胜负手扰对手分神出错，故而棋形不雅。’你师傅国手范东屏的评语，朕记得可对？”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我惊出一身的冷汗，急忙恭敬禀告道，“臣乃师傅关门弟子，难免敝帚自珍之嫌。”
楚昭手一挥，书案上的奏折、残局棋盘、笔筒、镇纸、砚台顿时滚落一地，发出纷乱的声响。我被他的忽然爆发吓了一大跳，来不及动什么心思，膝盖一软，便直直跪了下去。
楚昭走到我面前，琉璃般的双眸中怒气沸腾翻涌，面孔上挂着冰寒彻骨的冷笑，他咬着牙道，“不愧是‘妙手生花，出奇制胜’，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有趣么？”
我努力抑制身体的颤抖，脸上一派诚惶诚恐，恳切道，“臣怎敢对陛下心存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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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房门被猛然打开，我不由得向门口看去。门口站着一脸不知所措的邓焕，像是突然意识到我与邓拓此时的情状，他脸上顿时血色全无，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神情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痛彻肺腑。
邓拓却立即微微皱眉，显得略有不悦，沉声道，“怎么这般莽撞……”
我也顾不得许多，急急打断他的话，“世隆，你别误会……”忽觉腰间一阵剧痛，尖锐的痛楚立时让我说不出话来，软伏在邓拓怀中。
却听邓拓语意温存亲昵，柔声道，“世隆不是外人，你不必担心……”话音未落，邓焕已转身发足狂奔而去。
这种滥情节为什么总要发生在我身上？我心里像是着了火，又气又急，然而疼痛让我无力挣开邓拓的怀抱，也没有办法出声叫住邓焕，而邓焕转眼间就已不见人影。
这时邓拓才将我放开，我怒不可遏，直气得浑身发抖，已经没有办法冷静思考，只用尽全身力气，扬手向他脸上掴去。邓拓并不躲闪，“啪”的一声，他的面孔被我打得向一侧偏去，脸颊上立即浮现出几道鲜红的指痕。
由于用力过猛，我的手痛得发麻。但是对于脸上挨的这记耳光，邓拓却毫不在意。他慢慢回转面孔，平静地擦去嘴角渗出的一线血迹，淡然道，“夫人有何要求，尽管提出。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然竭尽所能，以期补偿夫人。”
我心中一把邪火烧得厉害，暗自咬牙切齿，真想问他，要你娶我肯不肯？幸好我还未完全丧失理智，不然说不定真的要自取其辱。努力抑制了半天，反复权衡利弊之后，从牙缝里蹦出一句，“我想尽快离京。”
邓拓微微扬眉，似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说什么，只镇定道，“十日内予夫人答复。”
我闻言，恨恨道，“只望将军莫要食言。”看也不看邓拓一眼，转身便走。
接下来的几日，我一直未曾有机会见到邓焕，心里也明白他是在故意避开我。然而一日午间，在公膳前，我还是在兵部遇见了他。
仅仅四、五天的时间，他的整个人就瘦了一圈，脸色煞白，毫无生气，再无往日的朝气蓬勃，郁郁寡欢的模样让人看了十分心痛。他不过弱冠之年，因为平时的谈吐、行事颇具大将风度，感觉还成熟一些，现在却是消瘦憔悴，下巴尖削，怎样看也不过只是个少年。
碰到我，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躲开，见实在避不过，勉强同我施个礼，就要走开。“世隆……”我忍不住唤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邓焕停住脚步，低头垂眸，并不看向我。他等了片刻，见我无话可说，于是轻叹一声，低低道，“你不必顾及我，小叔叔是我最为敬爱钦佩之人，我是绝不会与他为难的……”言罢，掉头便走。
我呆掉，继而无限头痛，邓焕的误会竟然越来越深。心里一想到邓拓这个始作俑者，直恨得咬牙切齿。
下午，携了待批阅的奏折前往勤倦阁觐见楚昭，德勤出来宣我进去，眼神里似有怜悯之意。我的心立即提了起来，犹豫一下，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迈步入殿。
端坐于御案之后的楚昭面无表情，阴沉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我身上，看得我胆战心惊。我按照规矩恭恭敬敬地施礼叩拜，却半天都没有听见他叫起，只好默不作声地跪在原地，心下又是惊惧又是疑惑，今天这人又怎么了？
“平身吧。”终于他开口道，“过来，看看这盘棋。”他示意我看书案上折子堆里摆着的四方柾榧木棋盘。我起身行至近前，棋盘上白子洁白似玉，润而发光，黑子乌黑透碧，细腻晶莹，显然是永子。然而盘上残局却远不如棋子那般柔和可爱，白子与黑子之间的对弈十分惨烈。
棋盘之上白子不过寥寥十数子，黑子却有乌泱泱一大片，似乎黑子已然胜定。但是再一凝神，仔细观看之下发觉，白子的棋势虽弱却生机勃勃，形状含蓄的蜷伏着，暗含隐隐的锐利，布局看似松散，然而步步都是极好的铺垫。
黑子舒展自如，恣肆奔放，机略纵横，但步骤却被白子无形地牵制着。若一着不慎，黑子会真正困顿在白子微妙的优势之上，输得非常尴尬。虽然没有继续走下去，单凭想象，我也可以基本确定白子的胜面会大一些。
“卿以为这局棋哪一方会赢？”楚昭突然发问。
我沉吟了一下，看楚昭此时的态度，想必执黑子的应该就是他。于是只得违心道，“此局堪称精妙，依臣之见，似乎黑子略占上风。
“哦？”楚昭凌厉的目光停驻在我脸上，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既如此，卿执黑先行，与朕将这局棋下完如何？”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连忙作惶恐状，谦道，“臣棋力甚弱，怎配与陛下交手？”
“啪”地一声，楚昭一掌重重击在书案之上。他冷冷地瞪视于我，铁青着一张脸不怒反笑，缓缓道，“‘此女思路敏捷，才分极高，意兴飞逸、落子迅捷，却算路精准、屡出奇效；然喜游斗，擅搏杀，棋风过硬，又常放胜负手扰对手分神出错，故而棋形不雅。’你师傅国手范东屏的评语，朕记得可对？”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我惊出一身的冷汗，急忙恭敬禀告道，“臣乃师傅关门弟子，难免敝帚自珍之嫌。”
楚昭手一挥，书案上的奏折、残局棋盘、笔筒、镇纸、砚台顿时滚落一地，发出纷乱的声响。我被他的忽然爆发吓了一大跳，来不及动什么心思，膝盖一软，便直直跪了下去。
楚昭走到我面前，琉璃般的双眸中怒气沸腾翻涌，面孔上挂着冰寒彻骨的冷笑，他咬着牙道，“不愧是‘妙手生花，出奇制胜’，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有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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