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真相 二
忽然心中一动，不禁疑惑道，“公公他为何竟能答允这样的事情？父亲又为何会选择叶氏来共同谋划？而‘形势所迫’又是从何说起？”
洛云飞犹豫一下，向我问道，“三姐……，阿笙觉得三姐容貌如何，与谁比较相像？”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我虽觉奇怪，但还是答道，“三姐自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我想了想，洛云筝倒与洛天翔和林悦音都不相像，“好像并不特别肖似父亲和母亲。”
洛云飞微微一笑，缓缓道，“她本不是父亲和母亲的女儿，又怎会与他们相像？”
我大惊，却听洛云飞道，“知秋有个八、九岁上便因病早夭的嫡亲姐姐，闺名叶柠，不知你可听说过？”见我点头，他接着又道，“叶柠还有个双胞妹妹……”
我立时明白了。楚人历来认为双胞不详，生下来后，多半会将其中较体弱的扼死或是遗弃，也有不忍心的父母，会将孩子偷偷送给他人抚育。
“那对双胞姐妹出生时，真正的三姐也刚刚降生，但不久便夭折。因母亲伤心不已，父亲便将双胞中的妹妹收养，就是如今的三姐。”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叶展平会答允此事，无论他是否情愿，如今他都已经与洛氏和楚晗拴在了一起。
“至于形势所迫，却是当时还是勤王的今上有意迎娶你，但是父亲却绝然不肯将你送去作人质，便立时宣称你与知秋已有婚约。”想到楚昭，我不禁立时一阵寒颤。
“今上如何肯坐视定远侯与留侯结亲，登基之后，便立即秘密宣召知秋入仕，此去便是四载，我费尽心思，却始终打探不出今上究竟将知秋派往何处，而知秋竟也不肯明言……”言及此处，洛云飞不禁眉头紧锁，语带困惑道，“更不知他究竟为何对梁思懿这等虚有其表的女子青睐有加，他本不是这般肤浅之人……”
继而又无奈地叹息道，“只可惜你与知秋却终是有缘无份。”言罢，痛惜地看看我，略有些局促，黯然道，“但事已至此，……京城是不能久留了，得想法子尽早离开……”
我打断他的话，淡淡道，“现下我还不能马上离去，今上对我的瞩目，你也是知晓的。”
洛云飞皱眉，迟疑道，“可你的身子……，如何拖得了许久？”
“我并未有孕，不过是受寒，外加无意之中接触到符草罢了。”我平静道。至于葵水不至，我估计大概是水土不服，加上精神紧张焦虑而导致的植物神经紊乱、内分泌失调而已。
晚间，按医师开的药方服过药，准备就寝。我望着镜中的自己，自觉这张早已看熟了的容颜，不过眉目清丽，五官俊秀而已，于是向一旁的豆蔻问道，“豆蔻，平心而论，你觉得我的容貌究竟如何。”
豆蔻见我问得郑重其事，也不由得慎重起来，想了想，谨慎答道，“常言道，‘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涵川；涵川之美者，莫若林氏之女’便是在赞誉未出阁时的夫人……”
还真是夸张，我不觉莞尔，微微笑道，“可我并不肖似母亲。”
豆蔻不以为然，继续认真道，“听府中老人说，侯爷年少时，盛才美貌，声名藉甚，每次乘车出游，总有一些女子携手绕车，投花掷果，以示爱慕之意。现如今这世上的美男子中，也只有子都公子的容貌勉强及得上侯爷当年的一二。小姐既是侯爷与夫人的掌珠，焉有不是美人的道理？”
我不禁失笑，戏谑道，“别的不见你长进，嘴倒是一日甜过一日。”见豆蔻撅嘴不满，便笑道，“我知道了，自己确是个美人。可满意了？”
打发豆蔻退下，我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看着镜中酷似洛天翔的容颜，心中暗暗思忖。我这位人云，‘容仪伟丽，风神秀异，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人以为君子之仪表。雅量高致，明悟若神，文武筹略，倾动当世，见者莫不景慕放效’的父亲，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算我真的是个美人，他就这样自信我可以掌握住慕容恪，为洛氏一族铺好后路？反言之，即便没有我，有号称“洛家军”的英勇善战的定远军，和据洛云飞所说富可敌国的财富，无论洛天翔想要投靠哪一国，想必对方都会欣然接纳。
这么说，洛天翔之所以会选择前途未卜的慕容恪，是因为我的原因么？“雪中送炭”固然比“锦上添花”更为令人感激，但风险未免太大，说不定到头来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我对慕容恪的爱慕之意，既然洛云飞看得出，没道理洛天翔会看不出来。想必他是在权衡各方利弊之后，在为家族利益考虑的同时，也兼顾了我的心愿。否则，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会令洛天翔选择这步险棋。
尽管因为觉得被利用和被欺瞒，而倍感愤懑难过，我在心中却也不得不感念父亲的舔犊之情。但是，只可惜父亲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怕是要落空。虽然我还不至于清高到，或者说幼稚到去追求什么，不掺杂任何非感情因素的纯而萃之的爱情。可是那样爱着韩若荻的慕容恪，会对五年前不过十三岁的我有什么男女之情？看来，他对我所表现出的感情与占有欲，不过是因为他与洛天翔有着这样的约定。想到这里，我顿时心如刀绞，只觉痛不可抑。
视线落到豆蔻刚才放在书桌上的来信，自从回国之后，慕容恪每旬都会寄来一封书信，豆蔻与他有着怎样的联络方式，我从来也没有过问，但他的书信却是每每按时到来，从未间断。此时此刻，我拿起书信，却再无以往接到信件时淡淡的喜悦与期待，心中的凄楚酸痛几乎让我无力拆信。
好不容易将信取出展开，上好的玉版宣上是慕容恪严谨刚劲、清新遒健的字迹，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泪水于是再也抑制不住，纷纷滚落脸颊……慕容恪，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即便并不爱我，却依然可以表现得这般情深意切。我低声饮泣，只觉满心的苦涩难当。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停止哭泣，黯然叹息，看来我与慕容恪真的是无缘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我今后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不要说与众多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单单就宫廷生活而言，我就不可能适应。如果慕容恪真的爱我，或许事到临头之前，我还可以暂时骗骗自己，可如今，我却再没有任何理由对这些视而不见。
何况，慕容恪应该不会是洛天翔唯一的退路，洛天翔之所以要求我学习秦语，想必也有深意。至于楚昭，洛天翔也不会没有考虑过。但是，帝王这一职业的男性，我通通敬谢不敏。
这样想着，心里疼痛得像被撕裂，隐隐有血腥气充溢在喉间，可我又能怎样？我不愿亲人有任何危险与不测，但我也不想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许我很自私，但一个人若连自己也不爱惜，又怎么会去爱惜别人。
看来，也许楚晗取代楚昭成为楚帝，是我逃避宫廷的唯一出路。现在的局势下，即便不能使邓氏与洛氏联合，只要邓拓保持中立，对楚晗就是有利的。那么，如何才能探知邓拓来京的真实意图，避免其倾向于楚昭呢？我的脑海中竟不期然地浮现出邓焕阳光灿烂的笑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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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飞犹豫一下，向我问道，“三姐……，阿笙觉得三姐容貌如何，与谁比较相像？”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我虽觉奇怪，但还是答道，“三姐自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我想了想，洛云筝倒与洛天翔和林悦音都不相像，“好像并不特别肖似父亲和母亲。”
洛云飞微微一笑，缓缓道，“她本不是父亲和母亲的女儿，又怎会与他们相像？”
我大惊，却听洛云飞道，“知秋有个八、九岁上便因病早夭的嫡亲姐姐，闺名叶柠，不知你可听说过？”见我点头，他接着又道，“叶柠还有个双胞妹妹……”
我立时明白了。楚人历来认为双胞不详，生下来后，多半会将其中较体弱的扼死或是遗弃，也有不忍心的父母，会将孩子偷偷送给他人抚育。
“那对双胞姐妹出生时，真正的三姐也刚刚降生，但不久便夭折。因母亲伤心不已，父亲便将双胞中的妹妹收养，就是如今的三姐。”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叶展平会答允此事，无论他是否情愿，如今他都已经与洛氏和楚晗拴在了一起。
“至于形势所迫，却是当时还是勤王的今上有意迎娶你，但是父亲却绝然不肯将你送去作人质，便立时宣称你与知秋已有婚约。”想到楚昭，我不禁立时一阵寒颤。
“今上如何肯坐视定远侯与留侯结亲，登基之后，便立即秘密宣召知秋入仕，此去便是四载，我费尽心思，却始终打探不出今上究竟将知秋派往何处，而知秋竟也不肯明言……”言及此处，洛云飞不禁眉头紧锁，语带困惑道，“更不知他究竟为何对梁思懿这等虚有其表的女子青睐有加，他本不是这般肤浅之人……”
继而又无奈地叹息道，“只可惜你与知秋却终是有缘无份。”言罢，痛惜地看看我，略有些局促，黯然道，“但事已至此，……京城是不能久留了，得想法子尽早离开……”
我打断他的话，淡淡道，“现下我还不能马上离去，今上对我的瞩目，你也是知晓的。”
洛云飞皱眉，迟疑道，“可你的身子……，如何拖得了许久？”
“我并未有孕，不过是受寒，外加无意之中接触到符草罢了。”我平静道。至于葵水不至，我估计大概是水土不服，加上精神紧张焦虑而导致的植物神经紊乱、内分泌失调而已。
晚间，按医师开的药方服过药，准备就寝。我望着镜中的自己，自觉这张早已看熟了的容颜，不过眉目清丽，五官俊秀而已，于是向一旁的豆蔻问道，“豆蔻，平心而论，你觉得我的容貌究竟如何。”
豆蔻见我问得郑重其事，也不由得慎重起来，想了想，谨慎答道，“常言道，‘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涵川；涵川之美者，莫若林氏之女’便是在赞誉未出阁时的夫人……”
还真是夸张，我不觉莞尔，微微笑道，“可我并不肖似母亲。”
豆蔻不以为然，继续认真道，“听府中老人说，侯爷年少时，盛才美貌，声名藉甚，每次乘车出游，总有一些女子携手绕车，投花掷果，以示爱慕之意。现如今这世上的美男子中，也只有子都公子的容貌勉强及得上侯爷当年的一二。小姐既是侯爷与夫人的掌珠，焉有不是美人的道理？”
我不禁失笑，戏谑道，“别的不见你长进，嘴倒是一日甜过一日。”见豆蔻撅嘴不满，便笑道，“我知道了，自己确是个美人。可满意了？”
打发豆蔻退下，我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看着镜中酷似洛天翔的容颜，心中暗暗思忖。我这位人云，‘容仪伟丽，风神秀异，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人以为君子之仪表。雅量高致，明悟若神，文武筹略，倾动当世，见者莫不景慕放效’的父亲，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算我真的是个美人，他就这样自信我可以掌握住慕容恪，为洛氏一族铺好后路？反言之，即便没有我，有号称“洛家军”的英勇善战的定远军，和据洛云飞所说富可敌国的财富，无论洛天翔想要投靠哪一国，想必对方都会欣然接纳。
这么说，洛天翔之所以会选择前途未卜的慕容恪，是因为我的原因么？“雪中送炭”固然比“锦上添花”更为令人感激，但风险未免太大，说不定到头来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我对慕容恪的爱慕之意，既然洛云飞看得出，没道理洛天翔会看不出来。想必他是在权衡各方利弊之后，在为家族利益考虑的同时，也兼顾了我的心愿。否则，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会令洛天翔选择这步险棋。
尽管因为觉得被利用和被欺瞒，而倍感愤懑难过，我在心中却也不得不感念父亲的舔犊之情。但是，只可惜父亲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怕是要落空。虽然我还不至于清高到，或者说幼稚到去追求什么，不掺杂任何非感情因素的纯而萃之的爱情。可是那样爱着韩若荻的慕容恪，会对五年前不过十三岁的我有什么男女之情？看来，他对我所表现出的感情与占有欲，不过是因为他与洛天翔有着这样的约定。想到这里，我顿时心如刀绞，只觉痛不可抑。
视线落到豆蔻刚才放在书桌上的来信，自从回国之后，慕容恪每旬都会寄来一封书信，豆蔻与他有着怎样的联络方式，我从来也没有过问，但他的书信却是每每按时到来，从未间断。此时此刻，我拿起书信，却再无以往接到信件时淡淡的喜悦与期待，心中的凄楚酸痛几乎让我无力拆信。
好不容易将信取出展开，上好的玉版宣上是慕容恪严谨刚劲、清新遒健的字迹，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泪水于是再也抑制不住，纷纷滚落脸颊……慕容恪，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即便并不爱我，却依然可以表现得这般情深意切。我低声饮泣，只觉满心的苦涩难当。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停止哭泣，黯然叹息，看来我与慕容恪真的是无缘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我今后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不要说与众多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单单就宫廷生活而言，我就不可能适应。如果慕容恪真的爱我，或许事到临头之前，我还可以暂时骗骗自己，可如今，我却再没有任何理由对这些视而不见。
何况，慕容恪应该不会是洛天翔唯一的退路，洛天翔之所以要求我学习秦语，想必也有深意。至于楚昭，洛天翔也不会没有考虑过。但是，帝王这一职业的男性，我通通敬谢不敏。
这样想着，心里疼痛得像被撕裂，隐隐有血腥气充溢在喉间，可我又能怎样？我不愿亲人有任何危险与不测，但我也不想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许我很自私，但一个人若连自己也不爱惜，又怎么会去爱惜别人。
看来，也许楚晗取代楚昭成为楚帝，是我逃避宫廷的唯一出路。现在的局势下，即便不能使邓氏与洛氏联合，只要邓拓保持中立，对楚晗就是有利的。那么，如何才能探知邓拓来京的真实意图，避免其倾向于楚昭呢？我的脑海中竟不期然地浮现出邓焕阳光灿烂的笑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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