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赤壁 二
好不容易将楚昭应付过去，我只觉心力交瘁，疲乏不堪。又稍微多留了一会，趁众人不再注意我时，便想一个人悄悄离开。一旁的周瑜见我面色不好，有些担心，坚持要与我同行。我只得解释说，昨夜没有睡好，要回去休息，才算摆脱掉他。
我从正厅内溜出来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自己的住处。慕容恪即便真的要除掉我，必定也是做得极为谨慎稳妥，不会引人怀疑才对。更何况我心里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会真的对我不利。
我回到住处，发现慕容恪并不在屋中，暗自舒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间，怔怔的坐在桌边发呆，心里只觉五味参杂，苦涩难辨。
对于慕容恪的真实身份，我虽然很吃惊，但也没有太过惊讶。慕容恪智商高，容貌美，气质好，证明肯定家族基因优良。再加上身世成迷，父母亲人一无所知，我原来就经常胡乱猜想，他或许会是落难的王孙贵胄，抑或是世家大族的私生子。
但是老天爷也没有必要把我猜想都变成事实吧？我在心里一阵苦笑。
关于燕太子祺，我知道的很少。只知道“燕祺，燕宣帝第七子，有殊色，负异才，自幼其父极宠之，呼之以凤皇儿。”但对于他的父母，我倒还了解得多一些，当初是当作历史言情小说来看的。
燕祺的母亲——尚姮，是享誉诸国的传奇美人、或者说是红颜祸水。“尚姮，尚国昆帝之幼女，姿容绝丽，世无其二。初嫁大夫孔仪行，仪行病故，继为骠骑将军狄舒宁之妻，育有一女。燕师伐尚，尚灭，舒宁战死。姮为燕宣帝所俘，纳为夫人，宠冠后庭，生子燕祺。”
燕祺的父亲燕宣帝对尚姮这位绝世美女极其迷恋，爱屋及乌之下，对她与前夫的女儿也视同亲生，封为公主。待到燕祺一出生，更是力排众议，立尚在襁褓中的他为太子，完全不顾嫡庶之分、长幼之序。
这样痴情的帝王，或者说色令智昏的国君，不用说也知道，绝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在英年早逝之后，他的深情不但使得爱侣命丧黄泉，爱子颠沛流离，更造成了燕国至今二十几年的内乱。
也许燕国的王族，血统中有痴情的遗传基因。对于具有现代意识的我而言，固然非常欣赏这种至情至性，但有时也觉得这未尝不是一种残忍。像燕宣，慕容恪这一类人，如果你是他心中所系，那自然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否则，最好还是不要去期盼他回应你的感情。因此，在韩若荻生前我不可能去争取慕容恪。当然除此之外，我自己的道德准则，以及感情上的洁癖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在她故去之后，我同样没有为争取慕容恪而努力，抛去种种现实因素，仅就感情问题而言，实在是因为我太清楚那是一条过于艰辛和漫长的荆棘之路。因为已逝的人通常是无敌的，在爱人心目中，亡者没有缺点，所留下的都是美好的记忆。而我在感情上是个太爱惜自己的人，舍不得让自己受苦、受委屈。
如果不是因为所有这些原因，我也许会对慕容恪昨夜的行径有比较浪漫的联想，或许会以为他对我心存爱意，已不愿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是，十七、八岁青春期时的慕容恪或许真的会有炙热充沛的情感，无所顾忌的爱恋给韩若荻，但二十七、八岁已成人的慕容恪即便真的对我有感情，你觉得帝位与我之间他会作何种选择？
退一步来说，就算我因为情绪受到打击难免不够理智，所思所想过分偏激。那么现在，在我已经比较冷静的时刻，尽量从相对客观的角度思考，所得出的结论也不见得多么让人振奋。
比如说，或许慕容恪已经把我当成自己人，认为一直倾慕于他的我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行径，因此并不在乎我知道些什么。但是对于一个生于帝王家，自小作为正统继承人培养，而后突遭变故，历经坎坷磨难的人而言，很难想象他对人处事会有这么简单的做法——仅凭复杂的人心、多变的情感，就判定一个人的行为，而不去采用更为便捷有效的防范措施。
再比如，也许慕容恪认为即便我了解了内情，也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有他在身旁监视，我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澜？可是像慕容恪这种心思异常缜密，诸事皆谋定而后动的人，筹谋的又是这样重大而危险的事情，应该只会将能想到的一切不确定因素全部排除掉才对，又怎么会任由我逍遥在外？
于是我只能认为，慕容恪之所以不介意我知道这些实情，要么是因为我有重要的利用价值，他一时还不能把我怎么样，要么是我得知内情，会比不知道对他更为有利。
如果是前者，我又能有什么利用价值？难道说他想要借助洛氏的力量？但即便再受宠爱，作为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在这种事情上，我恐怕不会有什么影响力。
如果是后者，想想看，一般人处在我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一定是马上向家人通风报信，而我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如果我父亲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就等于楚晗也了解了情况。楚晗是绝不会对此事等闲视之的，他必定会事先想好应对的措施。这就意味着慕容恪和楚昭的计划实施起来很可能会遇到巨大的阻碍，甚至遭到失败。对慕容恪而言，这应该不会有什么实际的益处。除非，对于与楚昭的协议，慕容恪除了表面上的目的以外，还有更深层次的意图……
我思来想去，如坠云雾之中，只得将思绪暂时先放一放。吩咐豆蔻准备好笔墨纸砚，待她退下后，便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信给洛云飞。
信刚刚写好一半，突然有人轻敲房门，我以为是豆蔻，并不立即停笔，直接扬声道，“进来吧。”门被轻轻推开，来人安静地立于门口，并没有立刻进来。我有些疑惑地抬头一看，心中暗暗一惊，慕容恪正站在房间门口静静地望着我。
我强自镇定，努力压抑住疑虑不安的情绪。一面不露声色地把那封写好一半的信推至一旁，掩在许多纸张之中，一面起身施礼，将慕容恪迎进房间。慕容恪的态度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地温和有礼，但进门之后，却似无意一般反手将房门轻轻掩上。我心中微微一震，不由得开始暗自警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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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正厅内溜出来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自己的住处。慕容恪即便真的要除掉我，必定也是做得极为谨慎稳妥，不会引人怀疑才对。更何况我心里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会真的对我不利。
我回到住处，发现慕容恪并不在屋中，暗自舒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间，怔怔的坐在桌边发呆，心里只觉五味参杂，苦涩难辨。
对于慕容恪的真实身份，我虽然很吃惊，但也没有太过惊讶。慕容恪智商高，容貌美，气质好，证明肯定家族基因优良。再加上身世成迷，父母亲人一无所知，我原来就经常胡乱猜想，他或许会是落难的王孙贵胄，抑或是世家大族的私生子。
但是老天爷也没有必要把我猜想都变成事实吧？我在心里一阵苦笑。
关于燕太子祺，我知道的很少。只知道“燕祺，燕宣帝第七子，有殊色，负异才，自幼其父极宠之，呼之以凤皇儿。”但对于他的父母，我倒还了解得多一些，当初是当作历史言情小说来看的。
燕祺的母亲——尚姮，是享誉诸国的传奇美人、或者说是红颜祸水。“尚姮，尚国昆帝之幼女，姿容绝丽，世无其二。初嫁大夫孔仪行，仪行病故，继为骠骑将军狄舒宁之妻，育有一女。燕师伐尚，尚灭，舒宁战死。姮为燕宣帝所俘，纳为夫人，宠冠后庭，生子燕祺。”
燕祺的父亲燕宣帝对尚姮这位绝世美女极其迷恋，爱屋及乌之下，对她与前夫的女儿也视同亲生，封为公主。待到燕祺一出生，更是力排众议，立尚在襁褓中的他为太子，完全不顾嫡庶之分、长幼之序。
这样痴情的帝王，或者说色令智昏的国君，不用说也知道，绝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在英年早逝之后，他的深情不但使得爱侣命丧黄泉，爱子颠沛流离，更造成了燕国至今二十几年的内乱。
也许燕国的王族，血统中有痴情的遗传基因。对于具有现代意识的我而言，固然非常欣赏这种至情至性，但有时也觉得这未尝不是一种残忍。像燕宣，慕容恪这一类人，如果你是他心中所系，那自然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否则，最好还是不要去期盼他回应你的感情。因此，在韩若荻生前我不可能去争取慕容恪。当然除此之外，我自己的道德准则，以及感情上的洁癖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在她故去之后，我同样没有为争取慕容恪而努力，抛去种种现实因素，仅就感情问题而言，实在是因为我太清楚那是一条过于艰辛和漫长的荆棘之路。因为已逝的人通常是无敌的，在爱人心目中，亡者没有缺点，所留下的都是美好的记忆。而我在感情上是个太爱惜自己的人，舍不得让自己受苦、受委屈。
如果不是因为所有这些原因，我也许会对慕容恪昨夜的行径有比较浪漫的联想，或许会以为他对我心存爱意，已不愿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是，十七、八岁青春期时的慕容恪或许真的会有炙热充沛的情感，无所顾忌的爱恋给韩若荻，但二十七、八岁已成人的慕容恪即便真的对我有感情，你觉得帝位与我之间他会作何种选择？
退一步来说，就算我因为情绪受到打击难免不够理智，所思所想过分偏激。那么现在，在我已经比较冷静的时刻，尽量从相对客观的角度思考，所得出的结论也不见得多么让人振奋。
比如说，或许慕容恪已经把我当成自己人，认为一直倾慕于他的我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行径，因此并不在乎我知道些什么。但是对于一个生于帝王家，自小作为正统继承人培养，而后突遭变故，历经坎坷磨难的人而言，很难想象他对人处事会有这么简单的做法——仅凭复杂的人心、多变的情感，就判定一个人的行为，而不去采用更为便捷有效的防范措施。
再比如，也许慕容恪认为即便我了解了内情，也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有他在身旁监视，我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澜？可是像慕容恪这种心思异常缜密，诸事皆谋定而后动的人，筹谋的又是这样重大而危险的事情，应该只会将能想到的一切不确定因素全部排除掉才对，又怎么会任由我逍遥在外？
于是我只能认为，慕容恪之所以不介意我知道这些实情，要么是因为我有重要的利用价值，他一时还不能把我怎么样，要么是我得知内情，会比不知道对他更为有利。
如果是前者，我又能有什么利用价值？难道说他想要借助洛氏的力量？但即便再受宠爱，作为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在这种事情上，我恐怕不会有什么影响力。
如果是后者，想想看，一般人处在我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一定是马上向家人通风报信，而我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如果我父亲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就等于楚晗也了解了情况。楚晗是绝不会对此事等闲视之的，他必定会事先想好应对的措施。这就意味着慕容恪和楚昭的计划实施起来很可能会遇到巨大的阻碍，甚至遭到失败。对慕容恪而言，这应该不会有什么实际的益处。除非，对于与楚昭的协议，慕容恪除了表面上的目的以外，还有更深层次的意图……
我思来想去，如坠云雾之中，只得将思绪暂时先放一放。吩咐豆蔻准备好笔墨纸砚，待她退下后，便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信给洛云飞。
信刚刚写好一半，突然有人轻敲房门，我以为是豆蔻，并不立即停笔，直接扬声道，“进来吧。”门被轻轻推开，来人安静地立于门口，并没有立刻进来。我有些疑惑地抬头一看，心中暗暗一惊，慕容恪正站在房间门口静静地望着我。
我强自镇定，努力压抑住疑虑不安的情绪。一面不露声色地把那封写好一半的信推至一旁，掩在许多纸张之中，一面起身施礼，将慕容恪迎进房间。慕容恪的态度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地温和有礼，但进门之后，却似无意一般反手将房门轻轻掩上。我心中微微一震，不由得开始暗自警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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