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重振河山(28)_对不起,我的爱人是祖国[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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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重振河山(28)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外面是一片雨帘。

  猫耳洞是刚挖出来的,泥土还都是新翻出的,阴寒湿冷。

  有防雨防水的塑料篷布,但那是专门给医院的器材和药品用的。

  两个女孩只能和衣而卧。

  宁舒英吃了那一小块巧克力。

  那是他们的战士从前线缴获的,是宝贝东西,在战地医院养伤的时候悄悄塞给她的。

  女兵稀少,特别是野战医院的女护士。

  战士们当然是不愿意受伤的,但如果能在治疗和养伤的时候遇上女同志,温温和和地抚慰一两句话,轻轻巧巧地给伤口换上新纱布,也是一点难得安慰。

  所以宁舒英那里压箱底的东西还真不少。

  在自己的时代,什么糖果她没吃过?

  只说巧克力。比利时进口的,纯度极高的,花俏到包裹着各色坚果的,贴金箔的……

  早就吃得厌了。

  记忆中从来没有那一粒糖果,像她刚刚吃到的那手指肚大小的巧克力那样甜。

  山洞里安静极了。

  两个人凑得很近,因为地方狭窄,也因为取暖需要。

  宁舒英已经很困了,但她看到宁馥在黑夜中毫无睡意的眼睛,也不由得强撑起沉重的眼皮,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知道宁馥为什么不睡。

  她要为她们警戒。

  宁舒英心里涩涩的,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执意要睡在外围。

  “我比你大一岁呢。我保护你是应该的。”她说。

  宁馥迟疑地看着她,看起来似乎不大相信。

  宁舒英一把把她推得靠里了一些,然后故作淡定,“你叫我一声‘姐姐’,以后你都睡里面。”

  好像是怕这个条件的诱惑力不足,她又补充了一条——

  “以后还可以给你好多好多巧克力吃。”

  不知道如果她们还能穿越回去,宁馥AKA她妈AKA宁先生,还会不会喜欢吃。

  但很显然,即使是在黑暗中,宁舒英也捕捉到了女孩眸子里一闪的亮光。

  她心里那个得意、那个美啊!

  再没有什么比这滋味儿让人满足了!

  然而下一秒女孩就打破了宁舒英美滋滋的幻想。

  “你睡里面。”

  她淡淡道。

  “夜里可能会有敌人摸上来,他们会直接往洞里扔集束手|榴|弹。”宁馥面无表情地道:“还有野外的动物。现在天气不好,它们也很愿意有个像巢穴一样躲避的地方。”

  “可能是鬃狗,或者野猪,还有蛇。”

  宁舒英刚刚因酝酿反驳而瞪起来的眼睛,就随着宁馥一样一样列举可能要与她共眠,或着直接干掉她占据这个山洞的动物而一点点恢复了正常大小。

  最后默默挪到里面去了。

  “我,我才不是害怕这些……战场都上过了,才不会胆小!”

  宁舒英依旧嘴硬,“我会骑马,还会打枪,这两样我都厉害着呢!”

  宁馥望着外面的雨幕,用心不在焉地“哦哦”回应她。

  宁舒英十分不满,“我和你说真的呢!你别不信我!就算没有你,我会变得很厉害……”

  她实在太困了,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恍惚之间,将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当成了白马寨的宁先生,又或者,在现实世界里,那个养大了她,却从未正眼看她一眼的女人。

  宁馥也在想着自己的事,过了一阵,才意识到四下里只有寂静的雨声,再转过头,滚到洞内的宁舒英已经蜷缩成一个小团,睡着了。

  宁舒英做了一个很可怕……或者说,很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从很高很高的悬崖上坠落,掉进一汪又深又冷的水里。

  她拼命、拼命地往上游,刚冒出水面,还没呼吸到几口新鲜的空气,就对上了黑洞洞的木仓口。

  她身旁还有一个人,应该是她的战友。

  她拼命地大喊:“快跑,快跑——!”

  但无济于事。

  木仓响了。

  那还没来得及看清容貌的战友的脑袋,就被打爆了。

  一蓬热淋淋的鲜血,扑在宁舒英的脸上。

  她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叫的好大声。”

  女孩淡定中透着一丝嫌弃的声音,将惊魂未定的宁舒英从梦境中拉了回来。

  宁舒英剧烈地喘息着,眼神中是难以褪却的恐惧。

  只有和梦境中截然不同的温暖,让她感到一丝真实。

  ——宁馥用自己的身体揽着她。

  猫耳洞里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雨水。

  宁舒英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离得有多近。

  她吓了一跳。

  “你一晚上都没睡吗?!”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宁馥朝她笑笑,“睡了一会。”

  洞口外有一条被短刀钉死在泥地里的蛇,蛇头三角形,剧毒。

  这是在她“休息”期间的战果。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战斗本能究竟从何而来。

  但既然她们身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宁馥不介意充分发挥自己的本能。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宁馥轻声问:“你梦见什么了?”

  宁舒英脸色惨白,她左手紧握住右手手腕,想止住自己下意识的颤抖。

  不过嘴巴还是很硬。

  “没什么。”

  然后便感觉屁|股下面被人屈腿一颠。

  “说实话。”宁馥道。

  “梦见战场了。”

  鬼使神差地,原本下定决心这件事跟谁都不说的宁舒英,将她的梦说了出来:“梦见死人。死了很多人。”

  敌人。

  战友。

  她不认识的和她在乎的人。

  她无法克制这种恐惧。

  她怕自己死。

  怕战友牺牲。

  怕她救不了别人。

  怕挽回不了败局。

  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再平庸不过的人了。

  在上一个世界,她就没有邓蔚卓那样的天才学识,也没有宁芳涯那样的果决勇敢,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能力和本领的倒霉蛋,把那一辈子的运气都赌在了遇见宁馥这件事上。

  她只是一介凡人。

  她做出过的,所有“壮举”,都只不过是因为她遇见了真正不平凡的人。

  即使回到安全和平,锦衣玉食的现实里,她依然会梦见那些血肉横飞,修罗地狱般的战场。

  她成了一个畏战的战士。

  ——还怎么能在这样的血火之中,保护好十五岁的宁馥呢?

  然后宁馥拍了她屁|股一巴掌,把她满腔的绝望都给拍没影了。

  “怕又没什么丢人。”

  她推开已经完全清醒了的宁舒英,猫着腰去整理洞里的器械去了。

  “咱们是干嘛的?就是跟阎王爷打仗往回抢人命的。怕死人,就尽可能让人少死。”

  她扭头朝宁舒英一笑,“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宁舒英依然心有戚戚。

  但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早上医疗队重新集合,院长很快布置了新的任务分工。

  由队中一位老资历的军医老周带领,加上宁馥和宁舒英,组成三人小队,到防线上去送药。

  ——其实就是穿越一片山地丛林,去给山另一头猫耳洞里我们的战士送药品补给。

  防线上很危险,但山那一头的双方还在对峙阶段,仅有零星交火,战士们只是驻守,战斗烈度不高。

  这任务难就难在路上这一段。

  地形实在太复杂,到处是丛林藤蔓,根本就没有道路。

  车是绝对开不进去、也难以翻过这座山的。

  补给,就只能全靠人力送上去。

  而药品则成为前方最紧缺的物资。

  宁馥等三人,每人带一只装满药品的背包,一个装满的军用水壶,一个指北针,一支配木仓。

  就这样踏入了满眼的浓绿之中。

  老周不是第一次执行这个任务了。

  还未踏入丛林时,他就已经和两个女孩约法三章——

  第一,决不许私自食用任何果实、喝任何丛林之中未煮开的水源——哪怕那水果看起来再甘甜、水源看起来再清澈,都不可以!

  第二,决不允许私自脱离队伍,不管什么理由,三个人必须保持在彼此的视线距离以内。

  第三,决不允许大声说话、一切交流,都尽量用手势和耳语解决。

  山林里危机四伏。

  不仅仅有自然的危险,更有无处不在的打游击的敌人。

  但只要严格地保守这三条,紧跟着经验丰富的老周,他们应该是可以安全达到目的地的。

  宁舒英走在宁馥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脚印。

  经验最丰富的老周在最前面。

  他们走了两天一夜,终于摸到了前方的哨位上。

  ——哨位里的战士们看见两个女卫生兵,完全惊呆了。

  想象中的喜悦倒还没来得及表达,展现出来的,更多的是惊慌失措。

  ——隐蔽在哨位里的几个年轻战士,几乎全都是一|丝|不|挂的。

  战区雾大雨多,他们必须长时间地隐蔽在潮热的半地下掩体里,身上衣服就没有干的时候,用不了多久就已经霉烂了。

  在头上滴水,脚下踩水,只有一小半出口露在地面以上的洞里,他们的吃喝拉撒都在这连一平米都没有的地方。

  都是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有哪个愿意赤身luo体地见人?有哪个想被姑娘看到自己又脏又臭半人不鬼的模样?

  要不是时刻谨记着保持安静的纪律,说不定都有人要惊叫了。

  就这,也是好一阵的手忙脚乱。

  等他们把发霉的衣服草草披上,上面的女兵已经动作麻利地跳了下来。

  就站在他们脚下的污水里,将背包中的药物一一发到每个人手上。

  这个天气、这个环境下,战士们身上被蚊虫蛇蚁叮咬过的地方很快就会发脓、溃烂、更有身上生癣的,发痒刺痛,一烂烂一片。

  而且最尴尬的就是容易烂档。

  几个战士都乍着手,干站着,不动。

  宁馥抬眼一看,都和原始人一样把衣服往腰间一围,面面相觑。

  光线太暗,也看不出这群黑梭梭的年轻人是不是脸红了。

  这个一看就连十八岁都没有的小姑娘突然笑了起来。

  “不给我看一下的话,烂掉可没人管啦。”

  几个小伙子还是不敢动。

  她只好安慰他们。

  “我是大夫。大夫眼里没有男女之别。别害怕,被我看了,你们也还都是好男人。”

  一群子弹打碎骨头都能硬扛着不下火线的兵们,终于向医生的坚持投降了。

  检查完,还真有一个情况不妙的,这小战士恐怕是痒的厉害,自己控制不住地用手抓挠,已经造成了严重的感染。

  都从大腿根儿烂到膝盖了。

  他班长狠狠地抽了他脑壳两巴掌。

  这个叫小王的战士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刚开始是羞的,现在是吓得。

  宁馥安慰他,虽然在这儿处理不了,但是回医院就有办法了。

  不用怕。

  小王期初还嘴硬说轻伤不下火线,最后还是被班长连命令带恐吓地说服,作为有些尴尬的“伤员”,和宁馥他们一起返回战地医院治疗。

  他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情绪低沉。

  宁馥和他猫着腰钻回到汇合点,拍了拍他的肩膀。

  “治好了伤还回来,你就不是逃兵。”

  小王抿着嘴,过了一会儿硬邦邦地说:“你还没俺大呢,知道啥是逃兵!”

  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因为他意识到,在知道自己的伤可以治疗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因为对死亡的恐惧,也因为对着魔鬼般的环境的逃避。

  别的战友都留在阵地上,他真要因为破皮的蛋蛋逃回安逸的后方吗?

  宁馥笑嘻嘻地和小王指一指等在前头的宁舒英,“你和她聊聊,你俩像。”

  小王一头雾水地看看宁舒英,没明白宁馥的意思。

  ——那个一看就比自己身边这个大夫生嫩的女兵,看起来就像浑身长了痒刺一样。

  连一直严肃的老周都忍不住在旁边露出一个笑容。

  “看看吧,我说你早晚要习惯,你看,宁馥比你适应得快多了。”

  宁舒英苦着脸。

  一副尴尬到想哭的神情。

  ——虽然做好了充分的吃苦的思想准备,可她没想到她面对的是一群luo男啊!

  老周淡淡道:“别想那么多,你看到的就是一块肉,一块活人身上的健康或者有病灶的组成部分,至于它的位置,那不是你考虑的问题,明白吗?”

  宁舒英抿着嘴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接下了给小王的患处上药的任务。

  ——前面小王坚持要自己完成,怎奈他屁股和大腿后面也都烂的差不多了,好多要擦药的地方他自己根本够不着。

  宁馥故意笑她。

  “你要是不行就我来?”

  宁舒英立刻就咬牙切齿地把小王按住,往下扒他的裤子。

  她发现了,这个失忆版的宁馥,比白马寨的宁先生可要坏多了!

  第二天的黎明时,他们已经走了四分之三的路程。

  小王和宁舒英似乎建立了更牢固的革|命友谊。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的确有些相似。

  小王十七岁,参军一年。

  第一次上战场,就眼睁睁地看着许多尚未熟悉起来的战友死在自己身边。

  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在来到战场以前,他也是没吃过苦的,在和平、饱足的环境中长大的。

  但他的职责,要求他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宁舒英不知自己生出一种感同身受,她开口安慰了这个小战士。

  “你这哪里算逃兵。不是你们排长的命令吗,说让你保护我们回去。要不我们三个医疗兵,在这林子里可危险啦!”

  她笑起来很灿烂。

  小王长得不好看,很憨厚,以现代的审美来看,甚至有点丑。

  如果在宁舒英真实生活的世界里,或许她一辈子都无法想象自己能对着这样一张脸,以及脸的主人比脸更糟心的下肢皮肤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和关切。

  大家在山林里看不到日出,只能看到一丝丝乍亮的天光,从密匝匝的树叶间隙洒下来,像碎落的金子。

  老周去前方探查情况,他们三个年轻的留在后面吃压缩干粮。

  两个女孩是席地而坐,小王站着,晾他刚开始渐渐结痂的屁|股。

  一边给她们讲他们班在前线上的事。

  讲班长为了给大伙弄点水喝,怎么用塑料布积雨水;

  讲一发炮正打进他们掩体上方,结果好巧不巧是个臭弹;

  讲有人深夜在睡袋里发现一条蛇,幸好没毒,可惜不能生火烤来吃,只能把它放生……

  宁馥和宁舒英都听得津津有味。

  老周回来了,说前方没有敌情,可以出发。

  速度快的话,他们回到医院营地,还能赶上中午开饭呢!

  按这一路的惯例,就是老周走最前面,然后是宁馥和宁舒英。小王在最后,因为他是战士,他坚持要守护大伙的后背。

  ——哪怕他自己现在还是个烂屁股的伤员。

  大家站起身来,向前行进。

  一道冷枪,正中老周的太阳穴。

  作者有话要说:来迟啦,抱歉~本章掉落五十个小红包~

  早起的宝贝有文看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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