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三更神秘人
水雾弥漫的屏风后面，影影绰绰的显露出高而修长的身影。
他被光打在屏风上面，后仰的脖颈上是来回滚动的喉结。
百里泷如缀重重迷障，千辛万苦而来拨云见月之下，却见那人坠着水珠的发，对着他轻轻浅浅的笑。
于是意外闯入的来者，遇见了这惑人心神的妖。
“义父……”
“嗯？”
聂青桑突然靠近梦呓之人，这声音惊的睡着的人满头大汗突然惊醒。
“做噩梦了？”
聂青桑托着下巴趴在枕头上看他，“不是梦的我吧，竟然吓成这样。”
他神色调侃，“说来听听，我在梦里都对你做了什么？”
想到刚才那个梦，百里泷喉间干的厉害，他擦着额上冷汗，趁机遮住了慌乱的眉眼，“只是梦而已，我有些记不清了。”
百里泷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掀到一半又重重的盖回去。
心如擂鼓，刚才……他没注意到吧。
面对阴晴不定的百里泷，头回当爹的聂青桑表示看不明白。
“又怎么了？”
“突然想起了一些事。”百里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昨日那个有口技之能的刺客，总让我有些介意。”
百里泷忧心忡忡，“他既然能模仿义父的声音，就必然是义父身边之人，义父可对这人有印象？”
失了忆得聂青桑眼神复杂，想到那砍在床1上的刀剑，这得是跟自己有多大的仇怨。
“其实……口技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一般来说只要听过几次就能模仿的差不多。”
聂青桑说着清清嗓子，那手指遮在自己喉结上，再张口时那声音就换了低沉年老的模样。
百里泷觉得有些熟悉，仔细听来，竟然与之前御医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眸光一亮，竟不知，义父还有这巧妙之技。
他顿时发现自己对聂青桑的认知实在太少了，这种感觉非但让他不欢喜，反倒还生出莫名的不安来。
像无法掌控的臣子，无法决定的朝堂议政，这份不确定感让他慌乱，甚至怀疑，他认识了五年的那个人，是全部的义父吗？
百里泷心头百感交集，“我竟不知，义父还会这个。”
“不过雕虫小技而已，我也只用他吓唬过几次同门。”
想到聂青桑或许也像他上学时一样，装作夫子咳嗽声响吓唬其他同窗，百里泷这心里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柔1软。
“义父以前在哪里求学？”
聂青桑却好似没有听见，趴在哪里可怜巴巴问，“几时开饭，我竟有些饿了。”
“是我思虑不周，我这就去让下人摆膳。”
百里泷动作敏捷落地，飞似的进了屏风后面更衣。
等着人离开了，聂青桑才轻呼一口长气，摔回床榻里，刚才……是躲过这个问题了吧。
聂青桑捂住了脸，他该怎么回答哪？说他四书五经全然不会，千字文都读不顺畅吗？
不善读书这件事，一定要在义子面前捂住喽！
院门外，江瑶的父亲带着夫人规规矩矩的跪着。
他是此地富商，也算的上房屋千间，家产颇丰，一辈子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奉承客套的迎来送往，这样跪着的时候并不多，更何况跪了一夜。
昨夜刺客行刺，那带毒的汤药却是她的独女亲自送上的。因为这个，江瑶昨夜就被昭国黑衣铁骑关押看守。
黑衣铁骑冷血无情，是国师大人一手训练出的亲卫队，曾有人说国师此举意图不明，有摄政之意，可后来聂青桑却在百里泷成为国君之日，亲手将这只训练有素的军队交给了他。
有黑衣铁骑在的地方，就是昭国乐土，这是每一个昭国百姓都无比清晰的事实。
可同样的，黑衣铁骑也是某些人的噩梦。
有太多太多人落在他们手里，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江瑶是他的心肝肉，一宿过去，音讯全无，可把这位老父亲吓得不轻。
见百里泷出来，江瑶父亲连忙叩首，“国君，小女是无辜的，她也不知那送来的汤药里有问题，还请国君念她年幼无知饶她一命。”
“年幼无知？”
百里泷凤目一垂，眸光森然，“江大人说的是你女儿还是本君？”
江大人慌忙叩首行礼，“下官不敢。”
“本君倒觉得你胆大包天，竟然连本君的义父都敢拉来当你的女婿，那本君以后是不是以后见着你，还要称呼你一声外祖。”
江大人肝胆俱裂，“下官不敢，实在是国师当时突然纵马而出，坏了小女婚事，下官也是按昭国抢亲风俗……”
一旁的夫人连忙扯住了他的衣袖，“国君不要生气，当时我夫君也是吓糊涂了，毕竟国师突然从马上摔下倒地不起，我们那还敢进行什么婚事。”
江老爷怒急，“怎么不算，国师他自己也答应要来提亲的。”
眼看百里泷眉眼越沉，江夫人急忙赔罪，“当然不算！小女蒲柳之姿怎么能配得上国师风光霁月，我们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求国君查明真相送她回来，她那人胆子最小不过，怎么敢投毒谋害国师。”
百里泷冷道，“你倒是个明事理的，不像某人异想天开。”
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也想让他义父上门提亲。
美的她！
“若她当真无辜，自然安然无恙。”
江夫人赶忙谢恩，把作死的江老爷拉下去。
等走的远了，江老爷忿忿甩了手臂，“你不让瑶瑶嫁给国师，难道你真打算把他送进那劳什子教当圣女！”
江夫人狠掐了他一把，“你给我小点声，没看到国君生气！等瑶儿出来赶紧早早嫁了就好，偏你一心看上国师，那岂是你能肖想的！”
“你当这嫁人容易！那原先定亲的李家本来早就说好了，不知从哪里听到了圣女这回事，昨晚就把庚贴要回去了。”
江老爷愁容满面，“现在除了国师谁能护住瑶瑶？”
“可是……”江夫人叹了口气，
“今夜那曼陀神使者估计还会过来，还是等他来了再说说吧。”
百里泷发现他义父今天异常乖巧，就连面对苦涩难当的汤药，也能憋着气一口灌下。
且也不用他说，他就早早的把自己泡进药桶子里，只拿衣服的时候，聂青桑特意叮嘱了要深色。
瞧见都要安歇的时辰，聂青桑还穿着深衣对着镜子上药，百里泷终于是没忍住。
“义父要出去？”
聂青桑点了点头，“今天听见个有意思的事，想等会出去看看。”
他犹豫的看着百里泷，“你要跟我一块去吗？”
聂青桑面带羞赫，“可能没什么意思。”
只要是跟聂青桑在一块，怎么都是老天恩赐。
百里泷自然连忙点头。
于是穿着深色衣裳的人，又多了一个百里泷。
他本就肩宽体长，那双又长又结实的笔直长腿，被黑衣紧紧包裹，一直延伸1进贴着小腿肚的鹿皮长靴里。
黑色自带的神秘在百里泷身上显露的淋漓尽致，就连眉宇间那抹凶厉，都被这黑衣趁成了枭雄当道的酷飒。
镶着金钉的皮质护腕被他系在腕上，戴好的那一瞬，看的聂青桑暗暗磨牙。
这人实在长了一副容易拐骗大姑娘小媳妇的好皮囊。
面庞线条清晰明朗，五官深邃印象深刻，人们常说脸好不好看，眼占五分，百里泷这双眼睛却是他脸上最出彩的地方。
凤目狭长，却不阴郁沉闷，眼尾扬起，却不轻佻张扬，配着那凌厉剑眉，当真是个英俊十足的少年郎。
这是聂青桑最想要的脸。
他虽然生的也不错，可是师傅说他丑八怪，师姐说他孩子气，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笑起来时脸上的梨涡，这种小姑娘脸上才该有的东西，总让他觉得太过娘气。
聂青桑磨牙，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带百里泷出去了！
“义父？”
百里泷从没穿过这么深的颜色，他很怕会从聂青桑眼中看到他最害怕瞧见的厌恶。
被百里泷这么一喊，聂青桑那态度又重新端起来，佯装大度的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还可以。”
得到赞许的百里泷，心里就像吃了蜜的小孔雀，哪怕是沿着墙角偷偷摸摸的潜行，都华丽丽的开着尾羽招摇过市。
聂青桑觉得有点眼疼，总觉得每次回头，百里泷的背景都自动变成闪着光晕的羽毛和妖1娆艳丽的红蔷薇花瓣。
这跟这月黑风高偷香窃玉的勾当完全不搭。
“义父，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百里泷的声音在耳畔传来，呼出的热气撩拨着聂青桑的耳垂，聂青桑歪头捏捏被吹的酥麻的耳朵，将白天不小心听到的事说了一通。
百里泷微微挑眉，“曼陀神？”
“你知道？”
他摇了摇头，“或许只是一些民间教派，就像供奉那送子娘娘月老土地。”
聂青桑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他猫了半天只觉腰酸背痛，正想站起来缓缓，忽看到那江老爷的院子里有人影出现。
聂青桑慌忙缩回，却跟百里泷撞做一块，百里泷吃痛惊呼，被聂青桑一把捂住压1在那铺满花枝的地上。
那是一丛丛的迎春，黄莹莹的开了满片，花开到荼靡之处，微微一动，枝条上自有万千花朵落下盈香满袖。
黄花坠地，那怕被捂着嘴的百里泷也眼睛晶亮的看着扑［倒］他的义父。
那近在咫尺，就连睫毛都能数清的聂青桑。
“……义父。”简单两个字，却让百里泷一腔柔情蜜意都要满溢出来了。
聂青桑却没在意这个，他透过花枝缝隙往外看，那里就见两个穿着黑袍的人影，提着灯笼从远远而来。
“是江夫人和江老爷。”
百里泷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唇峰却趁着聂青桑不注意，轻轻掠过他的掌心。
聂青桑没有回话。
跟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不一样，聂青桑认真起来时总是眉宇紧皱，不笑的他看上去分外冷肃，这种肃然有时候甚至会带有不近人情的冷漠之感。
就好似神阙上的神明，是不会对尘土里的蝼蚁，施舍目光的。
某一瞬，百里泷心如踹踹，眼前的聂青桑好似不是聂青桑，而是他昔日里的义父回来了一样。
这让他心慌意乱。
更让他做出了一个冒犯十足的举动，他按着聂青桑的后颈将他按向自己怀里。
被压的脸都扁了的聂青桑眨了眨眼睛，这熊孩子，干嘛哪！
“义、义父……会被人发现的。”
自知做了蠢事的百里泷一动都不敢动，唯恐一垂眼就看到聂青桑那“孽畜当死”的眼神。
谁知，聂青桑那只捂着他嘴的手，却只捏着他的脸颊肉往两边用力的扯了扯。
这就放过他了？
百里泷心如擂鼓，这样也没关系的吗？
顿时，他好似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聂青桑可没想这么多，其实这倒是个舒服的姿势，既不冷也不累。反倒苦了底下的百里泷，毕竟抱着义父什么的……
百里泷微微曲起了腿，聂青桑按住了他乱动的腿弯。
巡街的梆子一过三更，江老爷并着江夫人两人，就吹灭灯笼，恭恭敬敬的拉开了偏院的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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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光打在屏风上面，后仰的脖颈上是来回滚动的喉结。
百里泷如缀重重迷障，千辛万苦而来拨云见月之下，却见那人坠着水珠的发，对着他轻轻浅浅的笑。
于是意外闯入的来者，遇见了这惑人心神的妖。
“义父……”
“嗯？”
聂青桑突然靠近梦呓之人，这声音惊的睡着的人满头大汗突然惊醒。
“做噩梦了？”
聂青桑托着下巴趴在枕头上看他，“不是梦的我吧，竟然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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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刚才那个梦，百里泷喉间干的厉害，他擦着额上冷汗，趁机遮住了慌乱的眉眼，“只是梦而已，我有些记不清了。”
百里泷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掀到一半又重重的盖回去。
心如擂鼓，刚才……他没注意到吧。
面对阴晴不定的百里泷，头回当爹的聂青桑表示看不明白。
“又怎么了？”
“突然想起了一些事。”百里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昨日那个有口技之能的刺客，总让我有些介意。”
百里泷忧心忡忡，“他既然能模仿义父的声音，就必然是义父身边之人，义父可对这人有印象？”
失了忆得聂青桑眼神复杂，想到那砍在床1上的刀剑，这得是跟自己有多大的仇怨。
“其实……口技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一般来说只要听过几次就能模仿的差不多。”
聂青桑说着清清嗓子，那手指遮在自己喉结上，再张口时那声音就换了低沉年老的模样。
百里泷觉得有些熟悉，仔细听来，竟然与之前御医的声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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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无法掌控的臣子，无法决定的朝堂议政，这份不确定感让他慌乱，甚至怀疑，他认识了五年的那个人，是全部的义父吗？
百里泷心头百感交集，“我竟不知，义父还会这个。”
“不过雕虫小技而已，我也只用他吓唬过几次同门。”
想到聂青桑或许也像他上学时一样，装作夫子咳嗽声响吓唬其他同窗，百里泷这心里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柔1软。
“义父以前在哪里求学？”
聂青桑却好似没有听见，趴在哪里可怜巴巴问，“几时开饭，我竟有些饿了。”
“是我思虑不周，我这就去让下人摆膳。”
百里泷动作敏捷落地，飞似的进了屏风后面更衣。
等着人离开了，聂青桑才轻呼一口长气，摔回床榻里，刚才……是躲过这个问题了吧。
聂青桑捂住了脸，他该怎么回答哪？说他四书五经全然不会，千字文都读不顺畅吗？
不善读书这件事，一定要在义子面前捂住喽！
院门外，江瑶的父亲带着夫人规规矩矩的跪着。
他是此地富商，也算的上房屋千间，家产颇丰，一辈子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奉承客套的迎来送往，这样跪着的时候并不多，更何况跪了一夜。
昨夜刺客行刺，那带毒的汤药却是她的独女亲自送上的。因为这个，江瑶昨夜就被昭国黑衣铁骑关押看守。
黑衣铁骑冷血无情，是国师大人一手训练出的亲卫队，曾有人说国师此举意图不明，有摄政之意，可后来聂青桑却在百里泷成为国君之日，亲手将这只训练有素的军队交给了他。
有黑衣铁骑在的地方，就是昭国乐土，这是每一个昭国百姓都无比清晰的事实。
可同样的，黑衣铁骑也是某些人的噩梦。
有太多太多人落在他们手里，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江瑶是他的心肝肉，一宿过去，音讯全无，可把这位老父亲吓得不轻。
见百里泷出来，江瑶父亲连忙叩首，“国君，小女是无辜的，她也不知那送来的汤药里有问题，还请国君念她年幼无知饶她一命。”
“年幼无知？”
百里泷凤目一垂，眸光森然，“江大人说的是你女儿还是本君？”
江大人慌忙叩首行礼，“下官不敢。”
“本君倒觉得你胆大包天，竟然连本君的义父都敢拉来当你的女婿，那本君以后是不是以后见着你，还要称呼你一声外祖。”
江大人肝胆俱裂，“下官不敢，实在是国师当时突然纵马而出，坏了小女婚事，下官也是按昭国抢亲风俗……”
一旁的夫人连忙扯住了他的衣袖，“国君不要生气，当时我夫君也是吓糊涂了，毕竟国师突然从马上摔下倒地不起，我们那还敢进行什么婚事。”
江老爷怒急，“怎么不算，国师他自己也答应要来提亲的。”
眼看百里泷眉眼越沉，江夫人急忙赔罪，“当然不算！小女蒲柳之姿怎么能配得上国师风光霁月，我们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求国君查明真相送她回来，她那人胆子最小不过，怎么敢投毒谋害国师。”
百里泷冷道，“你倒是个明事理的，不像某人异想天开。”
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也想让他义父上门提亲。
美的她！
“若她当真无辜，自然安然无恙。”
江夫人赶忙谢恩，把作死的江老爷拉下去。
等走的远了，江老爷忿忿甩了手臂，“你不让瑶瑶嫁给国师，难道你真打算把他送进那劳什子教当圣女！”
江夫人狠掐了他一把，“你给我小点声，没看到国君生气！等瑶儿出来赶紧早早嫁了就好，偏你一心看上国师，那岂是你能肖想的！”
“你当这嫁人容易！那原先定亲的李家本来早就说好了，不知从哪里听到了圣女这回事，昨晚就把庚贴要回去了。”
江老爷愁容满面，“现在除了国师谁能护住瑶瑶？”
“可是……”江夫人叹了口气，
“今夜那曼陀神使者估计还会过来，还是等他来了再说说吧。”
百里泷发现他义父今天异常乖巧，就连面对苦涩难当的汤药，也能憋着气一口灌下。
且也不用他说，他就早早的把自己泡进药桶子里，只拿衣服的时候，聂青桑特意叮嘱了要深色。
瞧见都要安歇的时辰，聂青桑还穿着深衣对着镜子上药，百里泷终于是没忍住。
“义父要出去？”
聂青桑点了点头，“今天听见个有意思的事，想等会出去看看。”
他犹豫的看着百里泷，“你要跟我一块去吗？”
聂青桑面带羞赫，“可能没什么意思。”
只要是跟聂青桑在一块，怎么都是老天恩赐。
百里泷自然连忙点头。
于是穿着深色衣裳的人，又多了一个百里泷。
他本就肩宽体长，那双又长又结实的笔直长腿，被黑衣紧紧包裹，一直延伸1进贴着小腿肚的鹿皮长靴里。
黑色自带的神秘在百里泷身上显露的淋漓尽致，就连眉宇间那抹凶厉，都被这黑衣趁成了枭雄当道的酷飒。
镶着金钉的皮质护腕被他系在腕上，戴好的那一瞬，看的聂青桑暗暗磨牙。
这人实在长了一副容易拐骗大姑娘小媳妇的好皮囊。
面庞线条清晰明朗，五官深邃印象深刻，人们常说脸好不好看，眼占五分，百里泷这双眼睛却是他脸上最出彩的地方。
凤目狭长，却不阴郁沉闷，眼尾扬起，却不轻佻张扬，配着那凌厉剑眉，当真是个英俊十足的少年郎。
这是聂青桑最想要的脸。
他虽然生的也不错，可是师傅说他丑八怪，师姐说他孩子气，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笑起来时脸上的梨涡，这种小姑娘脸上才该有的东西，总让他觉得太过娘气。
聂青桑磨牙，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带百里泷出去了！
“义父？”
百里泷从没穿过这么深的颜色，他很怕会从聂青桑眼中看到他最害怕瞧见的厌恶。
被百里泷这么一喊，聂青桑那态度又重新端起来，佯装大度的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还可以。”
得到赞许的百里泷，心里就像吃了蜜的小孔雀，哪怕是沿着墙角偷偷摸摸的潜行，都华丽丽的开着尾羽招摇过市。
聂青桑觉得有点眼疼，总觉得每次回头，百里泷的背景都自动变成闪着光晕的羽毛和妖1娆艳丽的红蔷薇花瓣。
这跟这月黑风高偷香窃玉的勾当完全不搭。
“义父，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百里泷的声音在耳畔传来，呼出的热气撩拨着聂青桑的耳垂，聂青桑歪头捏捏被吹的酥麻的耳朵，将白天不小心听到的事说了一通。
百里泷微微挑眉，“曼陀神？”
“你知道？”
他摇了摇头，“或许只是一些民间教派，就像供奉那送子娘娘月老土地。”
聂青桑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他猫了半天只觉腰酸背痛，正想站起来缓缓，忽看到那江老爷的院子里有人影出现。
聂青桑慌忙缩回，却跟百里泷撞做一块，百里泷吃痛惊呼，被聂青桑一把捂住压1在那铺满花枝的地上。
那是一丛丛的迎春，黄莹莹的开了满片，花开到荼靡之处，微微一动，枝条上自有万千花朵落下盈香满袖。
黄花坠地，那怕被捂着嘴的百里泷也眼睛晶亮的看着扑［倒］他的义父。
那近在咫尺，就连睫毛都能数清的聂青桑。
“……义父。”简单两个字，却让百里泷一腔柔情蜜意都要满溢出来了。
聂青桑却没在意这个，他透过花枝缝隙往外看，那里就见两个穿着黑袍的人影，提着灯笼从远远而来。
“是江夫人和江老爷。”
百里泷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唇峰却趁着聂青桑不注意，轻轻掠过他的掌心。
聂青桑没有回话。
跟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不一样，聂青桑认真起来时总是眉宇紧皱，不笑的他看上去分外冷肃，这种肃然有时候甚至会带有不近人情的冷漠之感。
就好似神阙上的神明，是不会对尘土里的蝼蚁，施舍目光的。
某一瞬，百里泷心如踹踹，眼前的聂青桑好似不是聂青桑，而是他昔日里的义父回来了一样。
这让他心慌意乱。
更让他做出了一个冒犯十足的举动，他按着聂青桑的后颈将他按向自己怀里。
被压的脸都扁了的聂青桑眨了眨眼睛，这熊孩子，干嘛哪！
“义、义父……会被人发现的。”
自知做了蠢事的百里泷一动都不敢动，唯恐一垂眼就看到聂青桑那“孽畜当死”的眼神。
谁知，聂青桑那只捂着他嘴的手，却只捏着他的脸颊肉往两边用力的扯了扯。
这就放过他了？
百里泷心如擂鼓，这样也没关系的吗？
顿时，他好似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聂青桑可没想这么多，其实这倒是个舒服的姿势，既不冷也不累。反倒苦了底下的百里泷，毕竟抱着义父什么的……
百里泷微微曲起了腿，聂青桑按住了他乱动的腿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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