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桃花点心
百里泷犹豫很久，掌心里的汗快把缰绳打透，他这才从马上跳下。
眼前燃起的是他灵魂里最可怕的东西，对它吞噬一切的恐惧根深蒂固，百里泷苦苦挣扎，他看着聂青桑帮忙抬水救火，他心里也是想帮忙的，可是脚步却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江老爷江夫人在里面吗！”聂青桑拦住一个披着湿被子从大火里死里逃生的下人。
对方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他先是瞧着聂青桑身上的嫁衣愣了愣，而后又傻呆呆的盯着聂青桑破了皮的脸看了半响，最后才被聂青桑问的回神。
被熏的嗓子听着就要哑了，“我、我不知道！到处都是浓烟根本看不清人……”
聂青桑才不管，他抢过对方身上的湿被子，就要往里面冲。
“别去！”
那人拉住他，“里面到处都是火，就算还有人，也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你这样进去，只能把自己搭进去！”
“那也得救！”
聂青桑裹着被子正想冲，眼前修缮了不知多少年，才有这光景的江宅，在这天降大火里轰隆倒塌。
带起的气浪掀动了聂青桑身上火红的衣角，火星飞过，划过他愕然的眸子，他看着毁于一旦的府邸，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里就像落了一场灰色的飞雪，苍凉满目。
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这种懊悔的情绪太过浓烈，让聂青桑不止一次的觉着，这不是他第一次因为无力回天而难过成这种模样。
百里泷端着碗面进来的时候，就见聂青桑垂头丧气的趴在客栈的床榻上，看着窗外重新升起的太阳，默默的叹气。
“有人说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你说他一天天见过了这么多人间不平事，是怎么一天又一天照常升起的？”
“不是也有阴云密布，雨水连连，他大概也是难受的，只是哭完了难受完了，还得照样升起来，大家天天看，也就不在意了。”百里泷没细想，他端着面靠近床榻，“义父是起来用，还是在榻上吃？”
“不想吃。”
聂青桑不知怎么了，听着聂青桑这一番话，心里更不得劲了，想着老天爷下雨百姓都拍手称好，他就莫名的火大，“江老爷一家三口找到了吗？”
想到屋里烧成焦炭的三具尸体，百里泷顿了顿，“已经清理过现场，但并没有发现关于江老爷一家三口的线索。”
“没有线索就是最好的线索，或许他们一家还活着。”
聂青桑化悲愤为食量，抱过碗趴上面吃面条，刚吃了两口，突然挑眼看着百里泷。
百里泷心里一慌：说谎被发现了？
聂青桑不满的戳着面，“你这面里怎么不放肉？”
百里泷瞧瞧那要阳春面，又看看自家义父，“我现在就下去端。”
“这倒不用！”聂青桑大度的挥挥筷子，“你下次记得就行。”
虽然没肉这点让人不开心，不过饿极了的聂青桑还是抱着面碗吃的那叫一个香，“那曼陀神教怎么样了，抓了那么多的人，总能审出一两句有用的吧。”
“确实审出了一些，但是这些人看似在教中呆了很久，做的也是举足轻重之事，但事实上曼陀教上下等级森严，除了必要大事聚集，其余时间也是各安一隅，彼此互不牵扯。”
而抓到的这些人，接触的只是教中一些边缘小事，对于核心成员，背后目的，更是一概不知。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之所以找上江家是看重了江老爷的财力和遍布各处的商路。在昭国应该还有很多和江老爷一样被威胁控制的人，或许……”
百里泷脸色难看，又或许这曼陀教的触角已经渗透进了朝堂。
聂青桑甩了碗里的小青菜，这又是刺杀，又是神教的，看来他义子这国君当的并不顺遂。
小小年纪就承受这许多，也是苦了对方了。
“尽力而为就好。”聂青桑瞧着百里泷熬红的眼睛落了声，“总归又不是圣人，做不得十全十美，你也是，别仗着年轻就乱来，该睡睡该吃吃，真把自己熬没了，岂不更顺了那些人的意！”
百里泷心中熨帖，聂青桑以前从没有对他这么温柔的说过话，他只要冷冷的瞥他一眼，百里泷就瞬间觉得自己应该为昭国鞠躬尽瘁粉身碎骨，不政务繁忙过劳死，都对不起自己这国君的名头。
“义父对我真好。”
百里泷接过那吃剩的面碗，因为心情太过愉悦，所以可以对碗里挑剔下的小青菜视若无睹。
百里泷弯着眼睛，不喜欢吃青菜什么的义父，超萌啊。
“今日义父便于我一道回宫吧，总归出来的久了，京中的事不能一直搁着。”
“唔……”
聂青桑含糊不清的应着，对于那个遥远的甚至已经开始忘却的王宫，他……不想回去。
可是百里泷和他的身份，却又不可能让他们在外逍遥太久。
瞧见聂青桑背对着自己，百里泷攥紧了手指，难道义父还想着离开？
他张了张嘴，可是不管是询问还是确定，他都不敢问上一个字。
如果聂青桑要走，他该怎么办哪？
他……能怎么办哪？
马车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稳健前行，百里泷手里捏着本不知道写了什么的书，看似认真地翻着，眼睛却一直小心的注意着聂青桑的一举一动。
聂青桑趴在车窗上，隔着帘子瞧着在晨光里忙碌的百姓，虽然时辰还早，但是街上已经人来人往，京城繁华景象可见一斑。
许是民以食为天的缘故，路上卖吃的特别多，各种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闻上去诱人的厉害。
“京城最繁华的那条街上，是不是有家卖饼的？”聂青桑突然回头，望着百里泷，“就是那种饼……”
他给百里泷伸手比划，“有那么大一个，圆的，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吃上去又甜又软。”
捏着书的百里泷，不知聂青桑怎么就想到这上面去了，“义父说的，好像是种点心。”可是瞧着聂青桑比划的那个大圆，又觉得那应该是个填了糖的馒头。
“义父想吃？”
聂青桑眨巴眨巴眼，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清清嗓子收敛了那心向往之的神色，“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我有位故人，嗯、有位故人喜欢吃那个……”
百里泷笑而不语，那位故人是谁，实在太过明显。
“那义父可还记得别的，我的意思是那位故人可还说起过别的特征。”
聂青桑从记忆力翻了翻，“那饼上似乎点了胭脂，看上去就像……桃花？”
“义父稍等。”百里泷说罢跳下了马车。
“哎……”
聂青桑喊叫不及，眼瞅着百里泷消失在街角，过了好久才提着好几个油纸包重新出现。
也不知他跑了多少地方，初春的天气，竟然带了满头大汗，他也顾不上擦，连忙把提着的东西带上马车，忐忑的摆到聂青桑面前，
“我也不知道是那个，义父看看里面有没有义父喜欢的那种。”
现在聂青桑已经不想去强调“故人”这个问题了，他瞧着那包的板板正正的油纸，伸出手去一个个拆开。
纸包里全是点心，或大或小，或蒸或炸，只是无一例外上面都点了桃花似的胭脂。
聂青桑看着那些点心突然笑了，“说来可能不信，我以前一直都想吃这个吃到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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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燃起的是他灵魂里最可怕的东西，对它吞噬一切的恐惧根深蒂固，百里泷苦苦挣扎，他看着聂青桑帮忙抬水救火，他心里也是想帮忙的，可是脚步却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江老爷江夫人在里面吗！”聂青桑拦住一个披着湿被子从大火里死里逃生的下人。
对方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他先是瞧着聂青桑身上的嫁衣愣了愣，而后又傻呆呆的盯着聂青桑破了皮的脸看了半响，最后才被聂青桑问的回神。
被熏的嗓子听着就要哑了，“我、我不知道！到处都是浓烟根本看不清人……”
聂青桑才不管，他抢过对方身上的湿被子，就要往里面冲。
“别去！”
那人拉住他，“里面到处都是火，就算还有人，也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你这样进去，只能把自己搭进去！”
“那也得救！”
聂青桑裹着被子正想冲，眼前修缮了不知多少年，才有这光景的江宅，在这天降大火里轰隆倒塌。
带起的气浪掀动了聂青桑身上火红的衣角，火星飞过，划过他愕然的眸子，他看着毁于一旦的府邸，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里就像落了一场灰色的飞雪，苍凉满目。
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这种懊悔的情绪太过浓烈，让聂青桑不止一次的觉着，这不是他第一次因为无力回天而难过成这种模样。
百里泷端着碗面进来的时候，就见聂青桑垂头丧气的趴在客栈的床榻上，看着窗外重新升起的太阳，默默的叹气。
“有人说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你说他一天天见过了这么多人间不平事，是怎么一天又一天照常升起的？”
“不是也有阴云密布，雨水连连，他大概也是难受的，只是哭完了难受完了，还得照样升起来，大家天天看，也就不在意了。”百里泷没细想，他端着面靠近床榻，“义父是起来用，还是在榻上吃？”
“不想吃。”
聂青桑不知怎么了，听着聂青桑这一番话，心里更不得劲了，想着老天爷下雨百姓都拍手称好，他就莫名的火大，“江老爷一家三口找到了吗？”
想到屋里烧成焦炭的三具尸体，百里泷顿了顿，“已经清理过现场，但并没有发现关于江老爷一家三口的线索。”
“没有线索就是最好的线索，或许他们一家还活着。”
聂青桑化悲愤为食量，抱过碗趴上面吃面条，刚吃了两口，突然挑眼看着百里泷。
百里泷心里一慌：说谎被发现了？
聂青桑不满的戳着面，“你这面里怎么不放肉？”
百里泷瞧瞧那要阳春面，又看看自家义父，“我现在就下去端。”
“这倒不用！”聂青桑大度的挥挥筷子，“你下次记得就行。”
虽然没肉这点让人不开心，不过饿极了的聂青桑还是抱着面碗吃的那叫一个香，“那曼陀神教怎么样了，抓了那么多的人，总能审出一两句有用的吧。”
“确实审出了一些，但是这些人看似在教中呆了很久，做的也是举足轻重之事，但事实上曼陀教上下等级森严，除了必要大事聚集，其余时间也是各安一隅，彼此互不牵扯。”
而抓到的这些人，接触的只是教中一些边缘小事，对于核心成员，背后目的，更是一概不知。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之所以找上江家是看重了江老爷的财力和遍布各处的商路。在昭国应该还有很多和江老爷一样被威胁控制的人，或许……”
百里泷脸色难看，又或许这曼陀教的触角已经渗透进了朝堂。
聂青桑甩了碗里的小青菜，这又是刺杀，又是神教的，看来他义子这国君当的并不顺遂。
小小年纪就承受这许多，也是苦了对方了。
“尽力而为就好。”聂青桑瞧着百里泷熬红的眼睛落了声，“总归又不是圣人，做不得十全十美，你也是，别仗着年轻就乱来，该睡睡该吃吃，真把自己熬没了，岂不更顺了那些人的意！”
百里泷心中熨帖，聂青桑以前从没有对他这么温柔的说过话，他只要冷冷的瞥他一眼，百里泷就瞬间觉得自己应该为昭国鞠躬尽瘁粉身碎骨，不政务繁忙过劳死，都对不起自己这国君的名头。
“义父对我真好。”
百里泷接过那吃剩的面碗，因为心情太过愉悦，所以可以对碗里挑剔下的小青菜视若无睹。
百里泷弯着眼睛，不喜欢吃青菜什么的义父，超萌啊。
“今日义父便于我一道回宫吧，总归出来的久了，京中的事不能一直搁着。”
“唔……”
聂青桑含糊不清的应着，对于那个遥远的甚至已经开始忘却的王宫，他……不想回去。
可是百里泷和他的身份，却又不可能让他们在外逍遥太久。
瞧见聂青桑背对着自己，百里泷攥紧了手指，难道义父还想着离开？
他张了张嘴，可是不管是询问还是确定，他都不敢问上一个字。
如果聂青桑要走，他该怎么办哪？
他……能怎么办哪？
马车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稳健前行，百里泷手里捏着本不知道写了什么的书，看似认真地翻着，眼睛却一直小心的注意着聂青桑的一举一动。
聂青桑趴在车窗上，隔着帘子瞧着在晨光里忙碌的百姓，虽然时辰还早，但是街上已经人来人往，京城繁华景象可见一斑。
许是民以食为天的缘故，路上卖吃的特别多，各种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闻上去诱人的厉害。
“京城最繁华的那条街上，是不是有家卖饼的？”聂青桑突然回头，望着百里泷，“就是那种饼……”
他给百里泷伸手比划，“有那么大一个，圆的，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吃上去又甜又软。”
捏着书的百里泷，不知聂青桑怎么就想到这上面去了，“义父说的，好像是种点心。”可是瞧着聂青桑比划的那个大圆，又觉得那应该是个填了糖的馒头。
“义父想吃？”
聂青桑眨巴眨巴眼，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清清嗓子收敛了那心向往之的神色，“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我有位故人，嗯、有位故人喜欢吃那个……”
百里泷笑而不语，那位故人是谁，实在太过明显。
“那义父可还记得别的，我的意思是那位故人可还说起过别的特征。”
聂青桑从记忆力翻了翻，“那饼上似乎点了胭脂，看上去就像……桃花？”
“义父稍等。”百里泷说罢跳下了马车。
“哎……”
聂青桑喊叫不及，眼瞅着百里泷消失在街角，过了好久才提着好几个油纸包重新出现。
也不知他跑了多少地方，初春的天气，竟然带了满头大汗，他也顾不上擦，连忙把提着的东西带上马车，忐忑的摆到聂青桑面前，
“我也不知道是那个，义父看看里面有没有义父喜欢的那种。”
现在聂青桑已经不想去强调“故人”这个问题了，他瞧着那包的板板正正的油纸，伸出手去一个个拆开。
纸包里全是点心，或大或小，或蒸或炸，只是无一例外上面都点了桃花似的胭脂。
聂青桑看着那些点心突然笑了，“说来可能不信，我以前一直都想吃这个吃到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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