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青云之上的诉说_天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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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青云之上的诉说

  苏邬终于一跃而起,跳到了第一阶刻着俯字的青云阶上,开始了这段最后的路程。

  ……

  关于九霄云外那个世界的传说,从来都不在少数。

  曾有一仙人著诗云之:“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此句五律在后世传送颇广,是为无数人心中向往的青天。

  此句诗的作者李青莲也由此被世人称之为诗之仙,而获得名声鹊起后的李青莲并没有像别的诗人一般四处传播自己的诗情诗义,而是云游天地之间,最后获得了齐天的修为,化道为仙,永远地离开了凡间。

  人们对青天只上的世界永远是无限地向往的,因为比起苍天,渺小如蚁的他们实在是太过渺小卑微。

  苏邬现在正要踏上青天,如今至少他已经超过了太多平庸的人,因为他已经稳稳地现在五阶青云阶中的第一阶上,完全是保持着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苏邬的青天是什么样子的,现在他很快便要知道了。

  世界一片死死的安静。

  苏邬双脚踏实在那第一阶“俯”字梯上时,他好像踏入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

  接着,他的内心突然间像是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那些藏在他心中好的,坏的,光彩的,阴暗的所有情绪,都被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

  有人在同他讲故事。

  讲的是一个孩子的故事。

  那个讲故事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嗓音。

  苏邬开始自己讲故事给自己听,像是一个在佛前等待超度的浪子,叙述着他那空虚寂寞的内心。

  像是忏悔,又像是诉说。

  苏邬在诉说,苏邬在听。

  有一股力量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他的心,让他自己讲故事给自己听。

  这段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说的确实实在在的是苏邬的心。

  ………………

  我,苏邬,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我出生在一个四季分明的小村子里,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过贫苦不堪的日子,看不到太多未来的希望,只求我们母子能够安然的度过不长不短的一生,不求长生,平安就好。

  苏邬“心”的开始,果然还是在那窄窄的落霞村里,在他从小到大一直无比尊敬与敬佩的母亲大人身上。

  进入叙述状态后的苏邬,已经完全被掌控住了心神,不掺任何杂念,平静地娓娓道来。

  只要他对自己的敞开的心扉稍有抗拒之意,变会被直接摔下这青云梯,失去问鼎的资格。

  所谓的青云梯,其实也不过是天一真人的仙人手笔罢了。

  没错,这五阶青云梯,其实在不久前还没有存在,他仅仅只是天一真人一时兴起的手笔。

  天一真人叫它心桥。

  心桥,吐露真心的桥,若是不吐真心,那结果便只能从这座桥上摔下去。

  聂远风同苏邬一起登上的“俯”字梯,但面上的表情看上去却要比苏邬凝重太多太多。

  很显然,他还在抗拒,他还无法直视那个真正的自己,这源于他对自己枪过深的执念,还有过度的信任。

  任何过于极端的东西,都往往蕴含着往坏处发展的可能。

  聂远风只要还有着一口气,便永远不会去怀疑自己的枪的力量,更不会去发现它的弱点,这些实在是太不完美,所以他很急很快地便将较踏向下一阶“首”字梯,最后一个落空,坠入山底,宣告失败。

  而苏邬脸上的表情则是十分淡然,无喜无忧,仍然双脚稳稳地伫立在“俯”字梯上,没有任何轻举妄动。

  就现在来讲,苏邬的心扉还是彻底敞开着的,他口中的故事也在继续,没有半字是假。

  其实,听故事的不仅仅只有苏邬他自己,还有搭建了这座心桥的天一。

  ……………………

  就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一直不停地流逝着,像是直接要到永远。

  我的身体慢慢开始成长,逐渐快要赶上的母亲的个子,我开始慢慢有了很多烦恼。

  我是一个很不合群的孩子,从来不能和同龄人人们玩到一起去,他们玩的津津有味的游戏我看来只不过是虚度光阴的无聊事情。

  我开始找不到自己的角色得不到同伴的理解,或者说我压根便没有同伴这种东西,也不配拥有他们口中所说的所谓的“朋友”和“友情”。

  我和寡妇母亲一样,都成了村里被人唾弃的罪人,事实上我们没好活半件坏事,反而被那些满口教统的村民欺负。

  年纪轻轻的我很快就对“人心”这种东西有了十分深刻的理解,所谓的“人心”更像是“凡心”,是那些愚笨的人天生便带有的极端偏见。

  我不狠他们,因为他们根本什么也不懂,只是愚钝无知的凡人罢了。

  我虽然不像他们那般刻板愚钝,心里却也有些无法放下的偏见。

  我的偏见是一个人,那个在繁华如烟的京城中无处立足却死不回头的父亲,他从来没有想过我和母亲的生活,一直沉溺在那考取功名,青云直上的虚无梦里,总有一天会要饿死在街头。

  我很狠他,狠他不管我母亲的寡妇臭名,一心只想着自己心里的问人里面,在我的心里,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糜烂的差父亲。

  不,在我心中他远远配不上“父亲”二子,最多只能够算得上一个让母亲整天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陌生男人。

  但不得不说,我又有些羡慕他,甚至有些敬佩他。我羡慕他能够追求自己的自由,能够看到恢弘大气的城府,能够看到我只有在书中才读过的琉璃楼阁。我钦佩他敢于想一条独狼那般放弃已有温暖,去追求所谓的自己,还有那完全未可知的辉煌明日。

  但随着母亲的腰杆子越来越弯曲,我对他的恨意也越来越深,到最后已经到达了完全无法原谅无法饶恕的地步,只有我还活着一天,我便会记恨他一天,就算我的那个傻傻的母亲对他仍然保持着如初炽热的爱情。

  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一闪即逝的东西,我从小便明白这点。

  我的心态已经太过苍老,暮气沉沉,没有任何生机。

  …………

  苏邬的故事讲到这里时,他已经踏上了青云梯的第二阶,并已经稳住了脚跟。

  只是他本来平淡得像是一口古井的脸上终究是掀起了不少波澜,他开始皱眉了,本来坚定而挺拔的双腿也开始有些摇摆不定,他也开始有些抗拒了,有些痛苦了。

  这是父亲给他的心病,在这种时刻终于爆发了出来,紧并的指间漏出的几颗沙,这几颗沙子虽然微不足道,但却很有可能将他带入某种极端的情绪,人的内心在不设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是最为脆弱的。

  但苏邬还是继续说下去了,这又是一段漫长的独白……

  关于那个女孩的独白。

  …………

  当我对所有东西都逐渐失去了兴趣的时候,有一个女生深深地吸引住了我,这是一件多没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竟让会因为一个素未相识的女生产生了一种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的情绪,我感到难以置信,所不能彻底否定他的存在。

  可能这种情绪便是“喜欢”吧,或者说是一种孤独的思念,我实在是太过孤独了,我希望有人能够理解我的孤独,所以我深深地注意到了那个女生。

  那个整天挂着笑颜的女生,笑得像是向日葵般灿烂的女生,但我从她的笑里所看出的仍然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孤独。

  我想,肯定是我自己太孤独,太无趣。

  从那之后,我总会躲在偷偷地躲在某个不可能有人会发现的角落里,窥探着她每天同别的男孩一起玩耍,她好像注意到了我,好像又没有看到我,我大概是想要他能够稍微注意到我的,因为我似乎也有了一种想和她一起去做这种无聊事情的冲动。

  后来我才发现,她是一直注意些我的,她也是懂我的,她好像这个世界里的第二个我。

  她和我一样的孤独,一样的痛苦,却选择用外表的阳光和光鲜去遮掩,我知道这样很累,但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于是我们有了一个约定,每年春节都要与对方偷偷相见。

  自那之后,我终于变得有些阳光了起来,也懂得了母亲每天夜里睡在凉椅上望着天上的星辰在想着什么。

  她对那个男人的思念我终于能够明白了,我开始觉得或许人与人的心是真正能够紧密地连接在一起的,我开始期待那个男人回来,载着他的荣誉。

  后来那个男人终于回来了,我好像终于拥有了一个家了,我好像真正地拜托孤独了,真正地不再是一个无趣的人了,这是我人生最开心的一段时光,父亲的回来比我接触到修炼带给我神奇的力量还要开心千倍万倍。

  因为从此之后,母亲终于不是没丈夫的寡妇了,他能够把头抬起来在村子里的林间小道上抬头走路了。我也不是一个没爹的孩子了,真好。

  说到这里,苏邬已经不知不觉地慢慢跨上了第四阶“人”字梯,并且稳稳地站住了脚跟。

  看得出,这个很早便成熟的少年,心里深藏阴霾比其他的同门反而要少上很多,因为他通常不会被太多事情所困惑,能从中冷静跳脱。

  眼前还剩最后一阶,苏邬已经走到了天一真人所布置的心桥最后路段,只差一步,他便能登天。

  但有时候一步之遥,往往又是最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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