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_重生后渣夫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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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一听这声便知是谁。程景玄皱着眉转过头狠瞪向站在身后的骆远:“谁是你大舅哥?”

  骆远摸了摸后脑勺憨笑一声:“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沈云亭正被永宁侯府的家丁往里面抬,老远就听见骆远的喊声,心里堵了一口恶气。

  他只能在永宁侯府门外风吹雨淋蹲着,但是骆远每次都能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

  骆远站在门口,老远就撇见了正被往里抬的沈云亭,不由问道:“沈大脸这是怎么了?”

  自那日沈云亭和他抢小禾苗的酥饼被骂脸大后,骆远就顺口叫他做沈大脸。这个称呼也没什么恶意,就跟他们村里人生了娃管自己娃叫狗蛋是一个道理,纯粹是为了好记叫得顺口。

  程景玄叹了口气道:“身子骨太差,太阳一晒就晕。”

  骆远啧啧啧了三声跟着叹道:“他们读书人就是弱不禁风。”

  十分讨厌读书人唐律的程景玄深表赞同:“说得不错,这样的人岂配为人夫。”

  沈云亭闭着眼在心里回了一嘴:我行的时候还能让你们看见吗?

  大门口几人说话嗓门大,嘉禾正坐在小院里看书,闻声放下书册走了过来。

  “阿兄,出了什么事?”

  沈云亭闭着眼,时隔多日听见嘉禾说话的声音,心一颤,似久旱逢/甘霖,全身上下都舒服了。

  早知道装病能靠她那么近,他早该多装几次,真是后悔晚矣。

  程景玄无奈指了指“昏死”过去的沈云亭,把方才他看太阳太晒,好心拿水给在门外蹲了几个时辰的沈云亭喝,结果沈云亭水还没喝,人就晕了过去的事说了一遍。

  嘉禾这才看到沈云亭被家丁搬到了不远处阴凉的空地上,不禁皱了皱眉,走过去拿穿着绣鞋的小脚轻踢了地上的沈云亭两脚。

  沈云亭忍住起身一把抱住嘉禾的冲动,一动不动继续装晕,他知道只要他一醒来就会被赶走。

  程景玄道:“沈二看起来病得不轻,我掐了他人中掐不醒,我得赶紧出门给他找个大夫来看看。要不然他死在这得赖上我们。”

  话毕,程景玄正要出门去找大夫,身后骆

  远叫住了他。

  “程小将军慢着先别走。沈大脸这病哪用得着找大夫,交给我就成。”

  程景玄迷惑地盯向骆远:“交给你?”

  “沈大脸他这一看就是中暑。最近天热军营里的弟兄们操练辛苦,难免也会觉得头晕目眩体热。”骆远从衣袖里取出一包东西道,“我这有包灵药,弟兄们用了都有效,保管药到病除。天气渐晒,这药本是备着以防万一之用,未曾想还真派上用场了。”

  程景玄接过骆远的药包打开一看,药包里头是棕黑色的粉末,一闻还散着一股怪味。

  程景玄捏着鼻子问:“这不会吃死人吧?”

  “吃不死人的!”骆远拍着胸脯保证,“温水冲服即可。”

  爹爹不在家中,阿妹就是家中做主之人,程景玄朝嘉禾问道:“死马当活马医要不然给沈二试试?”

  嘉禾冷冷地瞥了眼地上闭着眼的沈云亭,重重点了点头。

  府里的家丁忙取了碗温水过来。

  骆远接过温水,将整包棕黑色的粉末都倒进了碗里,粗糙地用食指在碗里搅了搅。

  沈云亭悄然睁开一条眼缝朝骆远手上的药看去,微微咬牙,心想反正吃不死就行。

  骆远泡好了药,上前几步走到沈云亭身旁。

  随着骆远走近,一股腐烂中伴着酸臭的味道隐隐飘来,令人作呕。

  是从骆远拿在手里的那碗汤药传来的。

  沈云亭:“……”

  这到底是什么药?

  骆远伸手拍了拍沈云亭惨白的脸,见他一点反应也无,掐着沈云亭两颊的肉,迫使他张开嘴,然后把那碗透着怪味的汤药灌进他嘴里。

  这碗汤药闻着奇怪,比年幼时怜娘喂给他的馊饭味道还奇怪,沈云亭想幸好他的舌头尝不出味道,不然必定当场吐出来。

  骆远灌完药,挠了挠头奇怪道:“咦?怎么这东西对沈大脸没效果?”

  骆远灌汤药的时候,有些汤水顺着沈云亭的脸颊流到地上,太阳一晒散出一股奇异的怪味。

  嘉禾皱着眉捂住口鼻。

  程景玄捏着鼻子伸手扇了扇怪味,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药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难闻?”

  “哦,这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催吐的,难闻

  那是当然的。”骆远道。

  嘉禾:“那这是什么?”

  骆远老实道:“马粪啊。”

  嘉禾张了张嘴微惊:“啊?”

  “哦,不光有马粪。”骆远摆着手指数道,“里头还有鸡粪和草药混在一起,风干调配而成,对治暑毒有奇效!是我们那的土方,百治百灵”

  “……”沈云亭听得心一抽,从胃里泛起一股恶心,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胸口吐了起来,吐了个天昏地暗,只想伸手把骆远这只蠢狗掐死。

  程景玄睁大了眼:“沈二醒了。”

  骆远见沈云亭醒了,眉梢带了喜色:“吐吧吐吧,吃了药是会这样的,把秽气都吐出来就好了!”

  “小禾苗你看,我就说我这药灵验吧。你看沈大脸醒了。”骆远还叉着腰向嘉禾邀功,一脸快夸我的样子。

  沈云亭边吐边怨愤地瞪着骆远,原本惨白的一张脸被骆远这么一折腾,更无血色了与死人无异。

  嘉禾对着骆远噗嗤笑了出声。

  沈云亭一愣,心酸了。嘉禾很久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她却对骆远笑了,笑得那么灿烂。

  他想对嘉禾说:“别笑。”别对骆远笑。

  可他说不出口,一句话都不敢说不出口。

  那药的怪味还残留在他口中,他怕嘉禾嫌他有难闻味道。

  他每回靠近嘉禾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从来未像现在这般怪味熏天过。

  嘉禾离沈云亭略远,见沈云亭吐得差不多了,淡声道:“大人若是好了,便请回吧。”“大病初愈”的沈云亭厚着脸皮装虚弱道:“我尚未恢复好。”

  嘉禾不看他,转头吩咐府中家丁:“你去把少傅府的白先生请过来,让他过来将人拖走。”

  说罢,嘉禾头也不回地走了。

  “嘉……程姑娘。”沈云亭朝她唤了声,但没有回应。他默不作声地敛眸,抬手拭了拭嘴角。

  至少今日他见到她了。

  家丁领命匆匆跑去了隔壁少傅府,把刚睡完午觉醒来的白子墨叫了过来。

  白子墨到了永宁侯,看见沈云亭一张精致的脸上写满了失魂落魄,重重叹了口气。

  沈云亭沉着脸缓缓出了永宁侯府,永宁侯府的大门嘎吱关上,他

  回头却看不到嘉禾的身影。

  白子墨捏着鼻子,甩开玉骨扇,扇了扇味:“你这身上什么味啊?这么奇怪。”

  沈云亭周身散着凛冽寒气,僵硬着回了少傅府,丢了身上所有衣物,泡在浴池中清洗了整整十几遍,直到身上没有一丝怪味为止。

  洗干净身体又用上好的香,将整个人都熏了个遍,才算得了。

  弄完一切,沈云亭去了后院。

  后院和永宁侯府后院只有一墙之隔,是他离嘉禾最近的地方。得空之时,他便来这坐坐,若嘉禾也在后院时,还能听见她发出的响动。

  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恰巧今日被他凑上了。

  此时此刻,嘉禾正坐在后院凉亭教骆远写字。

  骆远虽武艺高强,但识字不多,他一心想在京中军营混个名头出来,光有武艺是不行的,还得识字看得懂兵法。

  他在京中没什么认识的人,只有她同阿兄与他熟识。

  阿兄糙汉一个,五大三粗的,让他教人他是断断不会的,只能由她来。骆远学写字的时间不多,但他学得很认真,也很听话。

  骆远把自己练了几日的字给嘉禾看。

  嘉禾接过骆远递上来的厚厚一叠纸,看见上头写得字,微微一怔。

  这一叠纸,每一张上都大剌剌地写满了她的名字。从起先的一笔一画歪歪斜斜到最后的端端正正,一看便知练了很久。

  “上回我让你教我写你的名字。”骆远骄傲地扬起头向嘉禾讨夸赞,“你看我写得好不好?”

  嘉禾垂眼认真地看完每一个字后道:“写得极好,我从未见过写得比这写字更用心的字。”

  骆远得了夸,红着脸道:“小禾苗的名字,我当然要写得好看了。”毕竟也许是未来夫人,那一定得用力讨好。

  蹲守在隔壁的沈云亭,隔着墙把骆远同嘉禾两人说得话听得一清二楚。

  酸溜溜地想:若单是是比字,他比骆远写得好看一万倍。

  沈云亭也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只要嘉禾同骆远在一块,他就没法像平日那般沉稳。活了几十岁了,脑中忽然生出一个极其幼稚的胜负欲——

  和骆远比比谁的字写得好。

  让骆远有点自知之明,离嘉禾远点

  。

  只是……

  他该如何让骆远看见他写的字呢?

  嘉禾已经把他赶出来了,他不可能冲到永宁侯府去,摁着骆远的头让他看清楚。

  思来想去,沈云亭去了少傅府的仓库,翻出了白子墨女儿的纸风筝。

  那风筝堆在库房几个月了,已经积了灰。沈云亭掸干净风筝上的灰,拿着风筝回了书房,将风筝仔细置于桌上,提笔蘸墨认真在风筝上写满了嘉禾的名字,顺道在写满嘉禾名字的风筝上盖了个印章,宣示所有权。

  待风筝上墨迹干了,沈云亭拿着风筝回了院里,假作放风筝的样子,沉着眼将写满嘉禾名字的风筝扔进了与少傅府只有一墙之隔的永宁侯府。

  风筝“啪嗒”一下掉在了永宁侯府院子里。

  嘉禾和骆远听见声响抬头。骆远朝发出响声的方向看去:“咦?那有个风筝。”

  沈云亭隔着墙听见骆远的说话声,微微扬唇假惺惺道:“是骆远在那吗?我的风筝不小心掉那了,劳烦你替我捡起。”

  骆远正要起身去捡风筝。

  嘉禾微眯着眼,她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对骆远轻声道了句:“我去捡。”

  话毕,她朝风筝走了过去,捡起风筝,也看见了满风筝她的名字。

  沈云亭隔着墙,听见风筝被捡起的声响,心猜骆远已经看见了他写的字,故意道:“这风筝上的字我题的。听说你也在练字,京城书斋有卖我的字帖,下回我赠你几本,方便你练字。”

  说完,沈云亭神清气爽长舒一口气,他就是要让骆远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

  只是一口气还没舒完,却听见墙那头传来嘉禾偏软的嗓音。

  “够了。”她道,“沈云亭,你幼不幼稚?”

  沈云亭呼吸一滞,意识到来捡风筝的人是嘉禾。

  顿了很久,他回道:“我是幼稚。”

  他从前总说嘉禾幼稚,可现在才发觉,努力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变得不像自己。

  他有时候会变得幼稚且浮躁。

  “我嫉妒骆远。”沈云亭眼睫颤动着,朝她坦白,“嫉妒你夸了他。”

  “他写你的名字没有我写得好看。”沈云亭声音微哑,“你能不能也夸夸我?”

  从前她总是对他不吝夸奖的,把他当成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能听见的时候不曾在意,当听不见时才发觉,因为她这些话让他黯淡无光的前半生有了色彩。

  可现下他再也听不到了,也没有人会将他当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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