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_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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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一片寂静中,不知道是谁先脱口而出“老不要脸!”。

  顿时,民情激愤,百姓们简直恨不得冲上前来给他几下,维持秩序的士卒艰难的将人浪稳定在防线后方,但仍不能阻止几只鞋子从上方飞过,“啪叽”一下打到安文彦身上。

  安文彦面色不改,视这些情绪激动的愚民为无物,大义凛然道:“其乃我独子,我岂不爱乎?然大义为先,人伦次之,逆子已置身于不忠不孝之地,却仍苟延残喘……”

  都天禄眸色渐暗,哪怕这一路上听他们无数次贬低都天禄的人品,批判他们的感情,鄙夷之情溢于言表,他都强行忍耐了下来,不过是些败者的吠叫声,心理上的自我满足罢了。

  但他唯独不能容忍别人对他的嘉瑞有任何不逊之言,就他们也配?

  嘉瑞生性之高洁,心肠之柔软,又岂是他们所能理解的?凭支离破碎之推测,便将如此污言秽语堆砌在他身上,意图将他拉下云端,坠入深渊。

  他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都天禄看着安文彦的眼神充满了恶意,他原本就没想让他好过,但现在看来……

  都天禄目光似无意般落到了落塔身上。

  落塔微微抬眼,略一对视,都天禄移开了眼神,又转回到了安文彦身上。而落塔则轻轻垂手,一抹银光不易察觉的捻在了指间。

  安文彦毫无察觉,越说越激昂:“……吾辈为道义所驱,欲除将军为吾儿谋一丝生机,谁料,逆子不孝,无法于困境中安守本心,早以屈服于贼人身下。若早知如此,便该杀其而正门风!”

  名士中有尤老这般变节迅速的清流,自当也有安文彦这般死守忠孝以礼义廉耻为先的浊流,所幸的是浊流人数委实不多,准确归纳是只有安家。

  其余人皆是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也!

  自安家祖父因死守气节而闻名辞国之后,安文彦和安嘉瑞也渐渐因风骨高洁闻名于文人间,因与众人之所求大相径庭,如此便愈显其志向高洁风骨傲然,越发受到文人追捧。

  落塔眯起眼,手指欲动。

  安嘉瑞突然挣开都天禄的手,快步走到安文彦身前,慢腾腾的问道:“看来你不觉得自己丢人?”

  都天禄在他身后看着自己被挣开的手,盯了半晌,似要看出一朵花来,又见嘉瑞已然到了安文彦身前,才慢慢把手放下,快步赶上前去,护在他身前。

  安文彦眼睛瞪大,盯着安嘉瑞一字一字道:“逆子!你还有脸问我?”

  安嘉瑞十分诚实的点头道:“为何没有脸来问你?你既以忠孝礼义为先,那我且问你,母亲与你相伴二十载,生养抚育我长大,与安家有仇乎?”

  安嘉瑞话刚出口,安文彦的脸色就微微一僵,似是预感到了什么,决绝道:“你既知父母恩情,为何还能干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仍苟活于世间?”

  安嘉瑞眉眼微弯:“嘉瑞知母亲恩情,遂欲询问父亲。”他面色一改,目光紧紧凝视着安文彦道:“母亲之死是祖父所为哉?”

  一片惊呼声中,安文彦若不是被捆的死死的,早就跳起来了。

  纵是如此,他亦斩钉截铁道:“一派胡言!逆子!你岂可如此诬陷父亲?父亲之为人,天下人皆知,怎会做出如此有悖人伦之事?“

  安嘉瑞连连点头,无比赞同道:“祖父为人坦荡,自是无可不对人言。”他微微垂下眼,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原身心底多年不敢触及的问题:“可母亲去世前,亦无征兆,也无病状,突然病危。祖父拘着我不让探望,只见了临终一面……”

  安文彦目光清澈,毫无心虚之感,闻言更是嗤笑一声道:“你母亲之病有传染之兆,你当时年幼,易被传染,父亲是为了你好,方拘着你,你却心生怨怼?怀疑他至今?”

  他似是不敢相信,看着安嘉瑞与祖父十分相似的面庞,连连摇头道:“祖父手把手教养于你,却教出了你这样身具反骨之徒,一生清誉,皆毁于你手!”

  他的表情不似作伪,目光更是毫无躲闪,情绪激动且饱满,似是真心实意的这样认为。

  安嘉瑞倒真的有些好奇了起来:“若是如此,母亲为何要在病逝前塞给我带血的布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字:走?”

  安文彦气势一顿,扳着脸道:“你焉知不是有心之徒离间你与父亲的阴谋?何以埋藏心中不与家中长辈商谈?”

  他脸色一正道:“我与爱妻情深似海,自娶妻后从未有妾仆之流,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且她病逝后,至今仍未再娶。如此我且问你,父亲为何要做出此等事?他向来喜欢你母亲,与我多有斥责,却从未对她重言之。爱妻逝后,亦是他让我切勿再娶,为爱妻守节。“

  说道此处,他不由声音哽咽,似有无边深情:“爱妻之死,最痛心之人非你,我与父亲皆痛哀不已,你且未见?你今日之问,非是污蔑父亲之品节,亦是你之不忠不孝,狼心狗肺!”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句句动人,彰显其名士辩才,几乎让安嘉瑞都想给他鼓掌喝彩。

  更不要提围观百姓了,窃窃私语中,有人看着安嘉瑞的眼神都不对了。

  都天禄眉毛微挑,议论声一低,几近于无,大家都一致安静了下来,继续看戏。

  嘉瑞在都天禄眼里是没有任何瑕疵的,甚至笼罩着一层佛光,让他恨不得把他供奉起来,每日里亲近亲近。

  如果有什么问题,那肯定是别人的问题。嘉瑞可是连他遇刺都会以身挡之的人,全天下还有他不能原谅的人吗?

  他倒觉得对方确实会胡搅蛮缠,一张利嘴,还反过来诬陷嘉瑞,真真是无耻之极。

  都天禄的滤镜就是有这么厚。

  安嘉瑞低头咳嗽了一声,显出几分脆弱之色,围观百姓都不由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殿下的契弟身体是真的不好。

  待止住咳嗽,他才抬起头看向安文彦,尤有些气力不足道:“我亦感到奇怪,日日深思,夜夜苦想,到底是为什么?让和蔼的祖父对孝顺的媳妇下此毒手?至今尤未解惑……”

  说道这里,安文彦面上更是愤怒,几乎要出口打断他的话。

  安嘉瑞微微停顿,又接着道:“但我也有些许浅见,或可解之。”

  他有些玩味的看着安文彦,说出的话却如同地狱爬回的恶魔般:“祖父与母亲皆我亲近之人,然母亲病逝前,不喜我之课业繁重,曾与祖父说之;祖父断然回绝,且道教养一事,皆数交予他手。母亲愈发消沉。后因课业未完成,祖父罚我,母亲心疼我,遂问我可欲随她离开安家。我那时年幼,只为再无如此繁重之课业而欣喜。时不过几日,母亲忽然病重……”

  说到此处安嘉瑞停下话头,因一口气说得如此之多,而轻轻喘/息了几声。

  安文彦目中似有火焰在燃烧,浓浓恨意聚焦在安嘉瑞身上,不敢置信道:“就为此?你就觉得是父亲杀死吾之妻?在这大庭广众下,你是如何信誓旦旦的说出口?不觉良心不安吗?”

  他费力嘶吼道:“试问天下谁家没有这点矛盾?难道个个皆要杀死媳妇不成?”

  他长叹一口气,清隽之貌突然疲惫了许多,低声但坚决道:“事以至此,你已认定此事乃父亲所为。既然如此……”他一字一顿道:“安家从此与你恩断义绝,你所做之事,皆与我安家无关!你且投靠贼人,走你的富贵权势之路去罢。”

  此言一出,安嘉瑞微微一愣,身上似有一股冷气慢慢散去,他周身的温度都上升了些许。他在心里微微一叹,原身最后的执念竟是关于此事。

  看来原身并非不怪他们,而是被一直以来的教导束缚,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童年唯一的阳光和笑容含冤而亡,却无法追求一个真相,甚至不敢说出来。

  安嘉瑞有所感触,不由更真心实意了些,眉眼微抬,目光中尽是清明之色,出言只指问题核心:“天下人家中皆有此等问题,但天下人没有一个少而成名的天才之孙,更没有一个丧心病狂好名至极的祖父!”

  “噗呲”安文彦旁边的人不由闷笑出声,非是他定力不够,实是此形容过于形象,让人一想便忍俊不禁。

  安经义此人初为风骨闻名,与常人无异也,然至其耄耋之年,愈发好名,善行风骨之举,以博名士之声。

  乃至安嘉瑞渐长,聪慧之貌初显,他便一心培养安嘉瑞,频频带他出席各个清谈场合,而安嘉瑞也不负其所望,才气胜于他,风骨亦然,遂扬名之。

  安文彦听见此声,不由怒目而视:“穆允歌!”

  穆允歌无奈的道:“安兄,非我嘲笑于你,实是嘉瑞此言无错。”他语重心长道:“别人干不出这样的事情,安老先生却不一定了。”可不是不一定,而是肯定,若有人欲带走他光宗耀祖的希望,他会出此等事来,实在不是不可能。

  穆允歌晃了晃脑袋,将乱糟糟的头发摇到一旁,露出他端正的五官来,他貌不惊人,但气质却十分独特,让人一眼看去,便生好感,等他带着笑开口时,更是让人油然放下警戒之心,恍然觉得他是多年好友般。

  安嘉瑞不由多看了他两眼,突然回过味来,这还不是因为他一身嬉笑怒骂,肆意红尘的气质,在此世间简直如同煌煌之光,脱颖而出,使人一眼见之,便为他如此洒脱之心性而折服。

  他与安文彦称兄道弟,年纪已然不轻,但观其神貌,恍然如稚子。

  原身亦认识他,然相交不密,或者说此人太过离经叛道,未闻有知己好友。

  一直是孤独一人厮混于各个文人小集体中,奇异的是,他似乎到哪都混的开,每一个小集体都能接纳他的到来,当然也欢送他的离去。

  这与他的才华气质分不开,亦与他的家世分不开。

  穆家乃真正的世家豪门,不似安家,方兴三代,已传承数百年,历经战火和朝代更替,屹立不倒。至今,家中子弟遍布各行各业,已然形成了一个庞然大物,扎根于辞国百姓身上,动之则辞国瞬间动荡,国将不国。

  而穆允歌亦非旁系,乃嫡系子弟,少有聪颖之名,直至弱冠,亦是循规蹈矩的文人,有几知己好友,往来于清谈间。

  后至而立之年,行踪成迷,忽闻与好友割袍断义,自此渐成此番模样,嬉笑怒骂于人世间,与众人格格不入。

  待安嘉瑞回忆过来他的生平之后,看着他这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禁有些疑惑,此人怎会参与到此事中?但当前他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安文彦身上,只得把这个疑问往后放放,又把目光转移到安文彦身上,轻声道:“父亲以为如何?”

  安文彦怒不可及,连语句都不通顺了起来:“一派胡言!你……你岂有证据?”

  大汗在一旁看戏的看的十分热闹,恨不得安嘉瑞再说些什么,看安文彦战斗力如此之弱,已然放弃了言语之辩的模样,更恨不得帮他鼓鼓劲,再把辞国文人的无耻模样暴露的更彻底些。

  都天禄在一旁已然用眼神疯狂示意了一波大汗,但大汗完全没发现,直到络清捏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他才恍然醒悟过来的模样,咳嗽了两声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把安经义老先生请来,再当面辩之?”

  不说安文彦脸色一变,勃然大怒的模样,就是安嘉瑞都惊呆了,这是个什么骚操作?

  还是说这是一个威胁?他抱着这个疑惑转头看牧夺多,从他亮晶晶的双眼里看出来了,这不是个威胁,只是一个看戏人的好奇心。

  安文彦已然怒极,口齿不清,情绪激动:“我……父亲年事已高,你们却……仍不放过,只为……”

  他把目光狠狠的盯在安嘉瑞身上,直欲啖其肉,饮其血:“好一个权势富贵!怪不得你甘愿抛其风骨,忘之教诲,以色侍人……“

  都天禄听到最后这个词,终于忍不住将安嘉瑞往怀里一带,遮住了他的视线,低声道:“胡说八道!嘉瑞之蔚然风骨,可是你等蝼蚁可能揣测的?蝼蚁不见山之高,而以已为天之顶,何其可笑也!”

  穆允歌看着被他搂在怀里看不见神情的安嘉瑞,又看都天禄的神情,一直漫不经心的脸上突然起了一丝波澜,似有愁意。

  大汗原本是不想插手的,自己的人自己护,老叫大哥帮他处理算怎么回事?

  而且他觉得这献礼仪式真是太有意思了,充满了乐趣,又能让大金百姓也能深入了解辞国文人龌龊不堪的另一面,省的他们再叨叨跟辞国学,瞧辞国那弱鸡样,大汗是真不理解有什么好学的。

  不过即使如此,他亦明白,辞国能统一中原如此之久必然有他的原因,谋臣们既然提出了建议自然是有可吸取之处,但是作为一个长于草原的大金人,他是真的不喜欢那些矫揉造作,多愁善感的辞国人,更不喜欢他们繁琐的规矩。

  纵然他有千般不愿,但络清已经颇具威胁性的看了他好几眼,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

  大汗只好拿出一国之君的气度主持大局道:“天禄说的没错。”

  众人精神一提,准备继续听大汗接下来的话。沉默了片刻,大汗还是未言只字片语,这……就完了?

  络清松开手走上前,余光狠狠的刮了一眼牧夺多,脸上却不显,露出仪态大方的笑容,还未开口,安文彦已经断然指责道:“一丘之貉也敢言品性二字?”

  他昂首,气势磅礴,有“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决然:“安嘉瑞若是心甘情愿,便是媚上,若是心不甘情不愿,便是为权势而欺上,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和都将军结契!即无父母祝福,又无三行六娉,名不正而言不顺。只可称之谓苟合。操守全无,品行不端……”

  安嘉瑞被都天禄按着头埋在胸膛上,倒是有些惊讶他难得的主动,他出征回来后举止收敛了许多,也不再有些小动作,一时间似乎规矩不像他了。就是他刚被都天禄掳到军中的时候,他的小动作都比现在多些。

  至于安文彦,他总以为他拿他最在乎的东西来指责安嘉瑞,便该让他难受不已了。

  但那虚名他至今都没搞懂,为什么就是现在,都有人说他风骨高洁,更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如何定义的风骨高洁。至少他本人是没觉得自己有半点能与风骨高洁搭的上关系的。

  但就如他的疑问一般,随着安文彦越来越重的指责,围观百姓都看不下去了,看着被都天禄护在怀里的安嘉瑞,想到他之前那虚弱模样,不由顿生同仇敌忾之心,悄悄脱下另一只鞋子,从人群上空划过一个弧线,又“啪叽”砸在安文彦身上。

  安文彦停下话,欲躲开,旁边挟持着他的兵卒手微微用力,如铁钳般遏制了他的移动,愣是生生看着鞋子砸到他身上。

  这宛如一个信号,下一刻,便是铺天盖地的鞋,所幸大金是游牧民族出身,百姓皆擅骑射,准头都很好,一扔一个准。近在咫尺的士卒尚未波及,更不要说几步之遥的大汗他们了。

  倒是都天禄为了保护安嘉瑞,往后退了几步,冷眼旁观安文彦的狼狈模样。

  穆允歌被吓了一跳,在士卒手里晃动了几下,待发现波及不到他才停下晃动,感叹道:“大金果然民风彪悍。”

  最终献礼仪式草草落下帷幕,安文彦他们被送到了囚室中,等待着之后的命运。

  都天禄府邸。

  安嘉瑞坐在熟悉的桌边,看着熟悉的景色,倒真有了些回家的感觉。

  都天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更是无心去处理袁三军战后分功论赏的琐事,恨不得看着他灵动的神情就此老去。

  落塔指挥着仆从放好安先生惯用的物件,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房间,带上了门。一个仆从走进,轻声说了几句,落塔微微一皱眉,冲他摆摆手,他便躬身退下了。

  室内一片寂静。

  安嘉瑞随手从书堆中抽出一本,翻开来。都天禄有些踌躇的上前两步,迟疑片刻,又自己退了一步。

  就这么在身后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或者说以他的身份,该不该再无耻的利用嘉瑞的仁善。

  千思百绪仍抵不过他内心的悸动。都天禄大步上前,从身后将安嘉瑞搂进怀中,直到二人身体相依,他才感到内心不断嘶吼的声音停了下来,恢复了平静。

  安嘉瑞放下书,轻轻叹了口气,便感到他身体一颤,似有惊恐。他出口的话不由停顿了些许,才道:“怎么了?”

  都天禄在身后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也知他一定是疑惑又暗含关切的模样,如此便愈感自己卑劣。如果能重来,他绝不会再如此肆意妄为,他们不该有这样的开端,而走入这无解的绳索里。

  如果……都天禄怀抱着那一丝希望,想,如果嘉瑞也喜欢我,那是不是一切都不重要?

  但下一刻,安文彦的话便在他耳边想起。他说的没错,就算嘉瑞也喜欢我,过去的一切也不会抹尽,世人将永远诋毁他,臆想他,抹黑他。这对一个文人来说,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如果嘉瑞也爱上他,那他将在痛苦和爱恨中挣扎,永远无法停息。

  都天禄自顾自的臆想着安嘉瑞的苦楚,简直要潸然泪下,为他心中饱受痛苦却仍坚强的对他露出笑脸的安嘉瑞。

  安嘉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也只能一言难尽。毕竟你无法阻止一个人带着重重滤镜来看你,无限美化你,更无法阻止对方自顾自的脑补。

  安嘉瑞自觉一切都没什么问题,离推倒都天禄只剩50步了,马上就可以美滋滋的吃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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