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我是他的”
第51章“我是他的。”
周一哲啼笑皆非地对王涛一挥手：“去给他办出院手续,不然他能把医院拆了。”
“可是……”王涛皱着眉，左右为难。
他一个毫无话语权的助理，boss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看陆云毅现在的状况,如果他真的去办了这个出院手续,后果如何,他真的不敢承担。
陆云毅额角还在不断浸出的冷汗,神情万分痛苦,却仍然一眼不错地锁定着林阅辰，仿佛随时防备着他会走。
林阅辰垂下眸子，视线落在陆云毅头顶的柔软发旋上。
转开视线,他看了看左右为难、焦虑溢于言表却又毫无办法的王涛，终于叹口气，说：“王涛，我留下。出院手续你不用去办。”
王涛感激地对林阅辰露出一个五味杂陈的笑,又絮絮地和林阅辰交代：“辰哥,陆总的情况现在是这样,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都有指骨骨折，医生说要今晚要特别注意避免产生什么畸形愈合或者不愈合……”
林阅辰皱着眉：“你别说了。带我去见主治医师,我和医生确认今晚的注意事项。”
林阅辰跟着王涛离开病房,陆云毅立刻对周一哲说：“待会王涛回来病房你就带他走,别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你以为我多想留在这里？”周一哲不屑,却也走近来,仔细打量了陆云毅受伤的右手，问，“应该是你舅舅和你表哥？”
“八九不离十。他们也知道解决我才是最根本的一劳永逸。只是直接解决掉我他们要面对的问题反而更大,陆氏不会对这种自家内部的下死手放任不管,所以他们之前才会寄希望于我能签下转让协议,让他们有一张冠冕堂皇说得过去的遮羞布。但现在我直接在查他们的账，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他们已经等不了了，今天不是就直接冲着我来了。”
“你自己也带一组保镖。”周一哲说，“今天在周氏的停车场他们就敢动手，已经是狗急跳墙了。”
“知道了。”陆云毅时不时瞄一眼门口，“他不会不回来吧？”
周一哲嗤笑：“陆云毅，我也不知道该同情你还是嘲笑你。”
“随便。”陆云毅犹疑着，忽然抬眼看周一哲，“他说，他和我之间的问题，在于我不懂得尊重他。”
“我都能把他捧到天上去，他要我的什么我都愿意给，怎么能说我不尊重他？”
“你确是不懂。不过……不经过毒打淬炼，估计你也很难明白。”周一哲深深地看着真的陷在困扰里的陆云毅，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陆云毅的肩膀，“陆云毅，我和你认识几乎一辈子，今天才发现你还挺作的。我要是能有你这么肯作，我当时可能真能把人追回来。”
“现在晚吗？”陆云毅不认同地说，“不晚就去追。你不比他难过痛苦十倍百倍，也算不上道歉和补偿。”
“不了。我已经给他太多难过和痛苦，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补偿，远离他才是对他最大的补偿。”周一哲眼里泛起隐痛，摇了摇头，又看一眼陆云毅，嗤笑道，“你觉得你现在比林阅辰难过痛苦十倍百倍吗？如果你觉得是这样，那你的算数能力很有问题。”
“我知道没有，但他不给我机会，我能怎么办？”陆云毅愁苦得情真意切。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祝你早日康复。你一周的假期我扛了，等你回来我也得休十天半个月。”周一哲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每天都是数字利益风险算计的场子，我也腻了，我也去放放风。”
“可以。不过，在那之前，你替我做件事。”陆云毅看一眼病房门，压低了声音，“找个在虞家老爷子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周一哲一愣，继而玩味一笑：“你想……怎么样？”
“只要若无其事透露欧洲项目的终止合作，是因为作为全权代表的虞星不合格就行了。”
“OK。”周一哲毫不迟疑地点头，“交给我。”
林阅辰和王涛回到病房后不久，周一哲和王涛离开了。
陆云毅即刻向林阅辰伸出手：“医生怎么说？”
“指骨骨折。”林阅辰像是没有看见陆云毅伸出的手，如同背台词一样照本宣科着医生对他说的话，”有明显肿胀，伴随剧烈疼痛，活动功能严重受限，骨折部位畸形明显。如果对位不佳或固定不牢，有很大可能产生畸形愈合或是不愈合的后果。如果固定不当或者固定时间不对，会因为关节囊和侧副韧带挛缩而导致关节僵硬，你手指的骨折更有可能产生关节强直，如果不慎，会有严重影响。根据恢复情况，需要四个星期或者六个星期左右。”
陆云毅只管直勾勾地看着他说话，根本没有在意说的是自己的伤势，左手仍然固执地悬在半空中，等着林阅辰握住。
“喝水吗？”林阅辰问。
“喝。”
把水杯递给陆云毅，陆云毅没有接过，硬是用左手掌紧圈住林阅辰端着水杯的手，拉向唇边，借着这姿势喝了口水。
“我好像开始发烧了。”他仰头看林阅辰，有些虚弱地笑。
“放手。”林阅辰轻声说，“我去拿温度计。”
“我出汗了。”陆云毅不肯放手，“黏糊糊的，难受。我想洗澡。”
林阅辰不语，脸色也不是很好。
“帮我洗个澡。”陆云毅很坚持，“这样发烧了也会舒服一点。”
私立医院的VIP病房，浴室里不但有浴缸，还是圆形按摩浴缸。
陆云毅的洁癖不算过分，但这种也算是公共区域内的浴缸，他是不会赤身裸体地躺进去的。林阅辰看着那浴缸，问陆云毅：“淋浴？”
“淋浴。”陆云毅锁上浴室的门，转向林阅辰：“帮我脱衣服。”
林阅辰冷着脸：“王涛安排了护工，随时可以来。”
“不。我的身体成年后只有你看过，也只有你能看。”陆云毅走近他，“帮我脱衣服。”
他的执拗好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衣服脱下，陆云毅腹部的小海豚跃出来。
林阅辰恍若未觉，只照顾着陆云毅的右手，问道：“你站着洗，还是坐着？”
“坐着。”陆云毅说。
拆开密封袋里全新的毛巾，垫在浴缸边上，扶着陆云毅坐下，林阅辰拿起淋浴喷头，调整出合适的温度：“右手注意抬起来，不要沾水。”
陆云毅乖乖举起右手，微微仰头，让林阅辰帮他冲洗掉身上的汗气，漆黑的眼眸一刻不离林阅辰的脸，笑着说：“你每次和我一起洗澡，都很害羞。”
林阅辰抿了抿唇，把自己当做一个护工，也把陆云毅当做一段木头，只木然清洗着他的身体，不接话。
“我最喜欢你害羞的时候。软得不行，越是软，越是忍不住想要欺负你。”
陆云毅话语里的热意，混杂在热水氤氲出的潮气里，把相近的两个人牢牢裹住。
“我还喜欢你跟我撒娇的时候。有时候我心情不好，睡着的时候会刻意背对着你，你就会从背后抱着我蹭，叫我毅哥，叫我阿毅。那样的你又甜又诱惑，我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会什么气都没有了，只想要你。”
林阅辰啪地关上了水，把淋浴喷头放在浴缸边上，拆开密封袋里的浴巾递给陆云毅：“洗好了。”
陆云毅不接浴巾，只圈住林阅辰的腰，脸埋在他小腹上：“我的辰辰，最甜了。”
呼吸间的热度，比浴室里已经弥漫的潮气更热、更密。
林阅辰面无表情地推开陆云毅，用浴巾大致擦干他身上的水滴，再给他套上浴衣。
之后便决绝地转身离开了浴室。
他只想结束这场对他精神与意志的凌迟，尽快远离陆云毅的身边。
陆云毅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才出来。
热水浴蒸腾出的脸上的红和虚弱引发的惨白在他脸上同时发生，混杂成了一种分外不健康的灰白。
问过医生后，林阅辰找护士要了支温度计，每十五分钟给陆云毅量一次体温。
果不其然，晚上九点左右，高烧袭来。
陆云毅不自知地把身体蜷缩起来，却还是止不住发抖，右手时不时地动来动去，又拉扯出更多的疼痛和难受。
医生来看过情况，打了退烧针，林阅辰问：“能把他的右手固定起来吗？”
“他骨折的是指骨，固定住手的作用不大。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给他适当注射镇定剂，不过可能会有副作用。”
“不要……”
陆云毅虚弱地睁开眼，声如蚊呐地说了句什么。
林阅辰俯下身去，靠近他唇边：“什么？”
“不要镇定剂。”陆云毅说，“我要辰辰，你帮我把林阅辰找来。”
林阅辰直起身，陆云毅像是梦魇一般霎时抬起右手，试图拉住林阅辰的手腕。
右手碰撞到手腕时，又瞬间痛得五官扭曲，硬生生逼出一头的细密冷汗。
但右手仍然徒劳地试图抓住林阅辰，闭着眼喃喃道：“辰辰，别走。不准走。”
林阅辰按住陆云毅的右手，对医生说：“先不打镇定剂吧。用酒精棉给他擦身降温是不是可以？”
“可以。如果他的体温超过39度马上呼叫护士。另外注意补水，如果他喝不下去，就用棉签给他沾湿口唇。”
用酒精棉擦身降温之后，陆云毅安稳了一些，蜷缩着的身体放松了，呼吸也平缓了些。
林阅辰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陆云毅。
半小时后，陆云毅又不安分地动起来，他忽然地抬起右手，惊得林阅辰忙忙按住他手腕。
按住陆云毅右手手腕不让他乱动，再隔十五分钟量一次体温，一小时喂一次水，如是折腾了大半夜，陆云毅的体温终于降到了三十八度以下。
天亮时，陆云毅也恢复了意识清醒，他看着林阅辰明显一夜没睡的脸色和黑眼圈，满眼心疼。
只是他艰难抬手想要去碰一碰林阅辰脸颊的动作，还是被林阅辰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病房门被有礼貌地敲响了三下，继而一个气质冷峻的男人推开了门，向病房里看了一眼，对上了陆云毅的视线。
男人笑了笑，笑容间隐约有些尴尬，却仍然朗声道：“陆总，打扰了。”
“你是……”陆云毅看着很有礼貌站在门口，非请未入的男子，思考了一会，有些不得要领，“哪位？”
男人笑容里的尴尬更加深了，却仍然不失礼貌：“我是虞星的堂哥，虞灼。”
他举一举手里的花束：“我昨天下午从英国飞国内，今天一早去了陆氏拜访，才听说陆总住院了。”
“请进。”陆云毅边说，边犹豫又不安地觑眼看林阅辰。
林阅辰接过走进病房的虞灼手里的花束，放在床边柜上，又给虞灼倒了杯水后，果然毫不出陆云毅意料地说：“你们聊，我走了。”
“不。”陆云毅用右手一把环住林阅辰的腰，不顾疼痛、只定定地看着他，“你别走，我不想再有什么我要解释而你不肯听的误会了。”
虞灼坐定在沙发上，虽然对林阅辰和陆云毅的行为和话语处于状况外，但仍然端坐着，保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端正姿态。
当着外人，尤其是虞家的人，林阅辰也不想失态。他低声：“好，你先放手。”
陆云毅这才艰难地把右手收回来，恢复了常态，看向虞灼：“虞总，有事吗？”
虞灼说：“作为合作方，希望来探病不会对陆总的休息造成打扰。”
“合作方？”陆云毅并没有虚与委蛇的客气，直接说，“已经不是了吧。”
虞灼波澜不惊地浅笑：“没有永远的合作，也没有永远的切割。我知道最近陆氏和虞氏在欧洲项目的合作上分歧意见不少，虞星作为虞氏的代表……”
他说着停了停，似乎在判断陆云毅听到“虞星”二字时的反应。
陆云毅没有反应，只是冷言打断了虞灼的话：“如果陆氏下次有幸再和虞氏合作，请换个合格的代表。”
虞灼敏锐地捕捉到了陆云毅话语里的偏向，眼睛一亮：“虞星他从小骄纵，我爷爷原本也对把和陆氏的合作、把欧洲项目交给他全权处理心有疑虑，但是陆总和虞星也算自小就有交情，我们以为这样合作双方的沟通相对会顺畅很多……没想到。”
他一点也不掩饰眼里的幸灾乐祸：“没想到，虞星还是那个样子，看起来，给陆总添了不少麻烦？我替虞氏向陆总道个歉。”
陆云毅又看一眼林阅辰。
“这次来拜访，其实主要是因为欧洲项目。虞星他……可能怕我爷爷责备，一直没有将陆氏已经终止合作向他汇报，直到昨天我爷爷才辗转知道项目目前的状况。他老人家非常震惊，立刻让我回国来全权接手欧洲项目。”虞灼说，“陆总身体不适，我也不敢多耽误陆总时间，就直接说了：什么样的条件，陆总可以考虑重新和虞氏在欧洲项目上合作？”
“虞总，我也直接说了：陆氏并没有一手遮天的能力，虞氏也没有到风雨飘摇的时候，即使欧洲项目终止了合作，对虞氏的影响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虞总没必要特意从英国飞过来，更没有必要特意来医院谈重启合作。”
陆云毅说得正儿八经，却借着视角避开虞灼，对林阅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阅辰还没品出那笑容里隐含的意思，虞灼已经接了话：“谁会嫌钱多、谁又会拒绝能够卡住领先优势的项目呢？我们对这个项目非常看重，只是错在让没有实际项目经验的虞星来全权代表。现在虞氏已经更换合作代表，是不是还有重启合作的可能性？”
“虞总，虽然你们是昨天才知道合作终止，但虞氏的退出协议已经生效，项目也已经早就重新调整，合作方的注资都全部到位了。”陆云毅坦然说，“恐怕是无法和虞氏继续合作了。”
“没有任何办法吗？”虞灼说，“无论如何，虞氏在欧洲深耕多年，如果参与进来，对项目的助力一定比阻力大。”
虽然虞灼显示出极大的诚意模样，但话语里隐含的威胁，连林阅辰都能听得出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陆云毅一眼。
陆云毅似乎对虞灼的暗示毫不在意：“能和虞氏在欧洲项目上合作当然最好，虞氏在欧洲能源行业的能量本来就是最开始的最优选。但事已至此，虞总，如果虞氏要再入局，我这边，最多只能释出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股权。”
“百分之十？那够什么？”虞灼眼中闪出还有可能的精光，却也不掩对份额的失望。
“百分之十已经是最乐观的可能了。我个人可以出让百分之五，剩下的百分之五必须要我的合伙人同意才能出让。”
“百分之十。”虞灼说，“这是我能接受的最低份额。”
“虞总，虞氏之所以最开始积极参与项目，我想看重的，应该更多的是项目铺开后给虞氏带来的边际效应吧？不管占据多少股权，只要是合作方，虞氏的目的仍然可以稳步实现。”陆云毅笑得笃定，“如果虞氏能满足我的条件，我现在能承诺这百分之五。”
虞灼思忖一瞬，问：“陆总的条件可以先谈吗？”
“很简单。陆氏今后不和虞星合作。”陆云毅说，“另外，你叫虞星当面来向这位林阅辰先生道歉。林先生愿意接受，这百分之五马上成立。其余百分之五，我承诺，会尽量替虞总运作。”
虞灼研判的目光落向林阅辰。林阅辰却看向陆云毅。
他们眼神不尽相同，却同样惊讶。
“虞星向他道歉，这是我的底线。要不要接受，虞总可以考虑二十四小时。”
陆云毅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虞灼也知道无谓再多纠缠。他站起来：“既然如此，我也不多打扰陆总休息。但是重新合作的份额以及陆总的条件，我需要和我爷爷商量。明天这个时间，我会亲自给陆总一个交代。”
说完，他走到门口，却又转头，深深一眼看向林阅辰：“陆总，我方便问问这位林先生和你的关系吗？”
“关系？”陆云毅笑了笑，“我是他的，陆氏也是他的。”
虞灼礼貌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带上病房门，走了。
门一关上，陆云毅立刻皱起眉头：“我的手，痛得要不行了。你帮我揉揉手臂，缓一缓。”
林阅辰摇摇头：“你和虞氏的纠葛，与我无关。”
“有关。”林阅辰不过来，陆云毅只得自己用左手缓缓按着右手臂，“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所有决策你都有权参与和反对。还有，虞星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欠你太多了。”
“可是……”林阅辰想起了王楚昕给他看过的那段陆氏和虞氏控股正式签署战略合作协议的酒会视频，“你成立英国分公司，不就是为了和虞氏合作吗？”
陆云毅一怔，停住了按压手臂的动作：“不是。英国分公司成立确实冒险，但也确实有战略意义。陆氏在能源产业入局太晚，获取国外空白市场比蚕食国内市场性价比更高，效果也更显著。和虞氏合作，主要是因为虞氏在欧洲的关系链对于项目是极大的助力。当然，我当时，确实虚荣地想让虞星看看我的成就。”
他自讽苦笑：“我后来才知道，我的所谓成就，只要你看到了，你认可了，就足够了。”
“不管合作成立不成立，为了以后的发展，虞灼都一定会压着虞星来道歉。虽然虞星一直想成为虞氏最具话语权的人，但他以后在虞氏的存在感大概也就像李远驰在李家一样了。”陆云毅说，“还有，虞星的道歉，你不想接受就不用接受，不用考虑其他任何关联因素。”
“我确实不想接受。我更不想再见到他。”林阅辰说，“但是他的确应该道歉。”
“我的道歉，你会接受吗？”陆云毅笑着，尽量轻松的说。
“不接受。也不想和你继续这样扭曲的相处。”林阅辰一点也没有迟疑，“如果你真有道歉的姿态，”
“虞灼一直打压虞星。这次这么好的机会递到他手里，他不会错过的。”陆云毅笑笑，注意力又落在林阅辰脸上，“你昨晚太累了，回去以后好好睡一觉。我和医生聊聊，尽量下午出院，晚上就回家陪你。”
“医生说你至少要三天才能出院。”林阅辰公事公办的回应，“如果手指不想要了，随便你。”
说完，他把王涛安排的护工叫进来病房：“我走了。”
陆云毅定定地看着他，柔声说：“好，我知道你担心我的手。我听你的，三天再出院。”
避开陆云毅灼热的视线，林阅辰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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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哲啼笑皆非地对王涛一挥手：“去给他办出院手续,不然他能把医院拆了。”
“可是……”王涛皱着眉，左右为难。
他一个毫无话语权的助理，boss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看陆云毅现在的状况,如果他真的去办了这个出院手续,后果如何,他真的不敢承担。
陆云毅额角还在不断浸出的冷汗,神情万分痛苦,却仍然一眼不错地锁定着林阅辰，仿佛随时防备着他会走。
林阅辰垂下眸子，视线落在陆云毅头顶的柔软发旋上。
转开视线,他看了看左右为难、焦虑溢于言表却又毫无办法的王涛，终于叹口气，说：“王涛，我留下。出院手续你不用去办。”
王涛感激地对林阅辰露出一个五味杂陈的笑,又絮絮地和林阅辰交代：“辰哥,陆总的情况现在是这样,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都有指骨骨折，医生说要今晚要特别注意避免产生什么畸形愈合或者不愈合……”
林阅辰皱着眉：“你别说了。带我去见主治医师,我和医生确认今晚的注意事项。”
林阅辰跟着王涛离开病房,陆云毅立刻对周一哲说：“待会王涛回来病房你就带他走,别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你以为我多想留在这里？”周一哲不屑,却也走近来,仔细打量了陆云毅受伤的右手，问，“应该是你舅舅和你表哥？”
“八九不离十。他们也知道解决我才是最根本的一劳永逸。只是直接解决掉我他们要面对的问题反而更大,陆氏不会对这种自家内部的下死手放任不管,所以他们之前才会寄希望于我能签下转让协议,让他们有一张冠冕堂皇说得过去的遮羞布。但现在我直接在查他们的账，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他们已经等不了了，今天不是就直接冲着我来了。”
“你自己也带一组保镖。”周一哲说，“今天在周氏的停车场他们就敢动手，已经是狗急跳墙了。”
“知道了。”陆云毅时不时瞄一眼门口，“他不会不回来吧？”
周一哲嗤笑：“陆云毅，我也不知道该同情你还是嘲笑你。”
“随便。”陆云毅犹疑着，忽然抬眼看周一哲，“他说，他和我之间的问题，在于我不懂得尊重他。”
“我都能把他捧到天上去，他要我的什么我都愿意给，怎么能说我不尊重他？”
“你确是不懂。不过……不经过毒打淬炼，估计你也很难明白。”周一哲深深地看着真的陷在困扰里的陆云毅，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陆云毅的肩膀，“陆云毅，我和你认识几乎一辈子，今天才发现你还挺作的。我要是能有你这么肯作，我当时可能真能把人追回来。”
“现在晚吗？”陆云毅不认同地说，“不晚就去追。你不比他难过痛苦十倍百倍，也算不上道歉和补偿。”
“不了。我已经给他太多难过和痛苦，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补偿，远离他才是对他最大的补偿。”周一哲眼里泛起隐痛，摇了摇头，又看一眼陆云毅，嗤笑道，“你觉得你现在比林阅辰难过痛苦十倍百倍吗？如果你觉得是这样，那你的算数能力很有问题。”
“我知道没有，但他不给我机会，我能怎么办？”陆云毅愁苦得情真意切。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祝你早日康复。你一周的假期我扛了，等你回来我也得休十天半个月。”周一哲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每天都是数字利益风险算计的场子，我也腻了，我也去放放风。”
“可以。不过，在那之前，你替我做件事。”陆云毅看一眼病房门，压低了声音，“找个在虞家老爷子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周一哲一愣，继而玩味一笑：“你想……怎么样？”
“只要若无其事透露欧洲项目的终止合作，是因为作为全权代表的虞星不合格就行了。”
“OK。”周一哲毫不迟疑地点头，“交给我。”
林阅辰和王涛回到病房后不久，周一哲和王涛离开了。
陆云毅即刻向林阅辰伸出手：“医生怎么说？”
“指骨骨折。”林阅辰像是没有看见陆云毅伸出的手，如同背台词一样照本宣科着医生对他说的话，”有明显肿胀，伴随剧烈疼痛，活动功能严重受限，骨折部位畸形明显。如果对位不佳或固定不牢，有很大可能产生畸形愈合或是不愈合的后果。如果固定不当或者固定时间不对，会因为关节囊和侧副韧带挛缩而导致关节僵硬，你手指的骨折更有可能产生关节强直，如果不慎，会有严重影响。根据恢复情况，需要四个星期或者六个星期左右。”
陆云毅只管直勾勾地看着他说话，根本没有在意说的是自己的伤势，左手仍然固执地悬在半空中，等着林阅辰握住。
“喝水吗？”林阅辰问。
“喝。”
把水杯递给陆云毅，陆云毅没有接过，硬是用左手掌紧圈住林阅辰端着水杯的手，拉向唇边，借着这姿势喝了口水。
“我好像开始发烧了。”他仰头看林阅辰，有些虚弱地笑。
“放手。”林阅辰轻声说，“我去拿温度计。”
“我出汗了。”陆云毅不肯放手，“黏糊糊的，难受。我想洗澡。”
林阅辰不语，脸色也不是很好。
“帮我洗个澡。”陆云毅很坚持，“这样发烧了也会舒服一点。”
私立医院的VIP病房，浴室里不但有浴缸，还是圆形按摩浴缸。
陆云毅的洁癖不算过分，但这种也算是公共区域内的浴缸，他是不会赤身裸体地躺进去的。林阅辰看着那浴缸，问陆云毅：“淋浴？”
“淋浴。”陆云毅锁上浴室的门，转向林阅辰：“帮我脱衣服。”
林阅辰冷着脸：“王涛安排了护工，随时可以来。”
“不。我的身体成年后只有你看过，也只有你能看。”陆云毅走近他，“帮我脱衣服。”
他的执拗好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衣服脱下，陆云毅腹部的小海豚跃出来。
林阅辰恍若未觉，只照顾着陆云毅的右手，问道：“你站着洗，还是坐着？”
“坐着。”陆云毅说。
拆开密封袋里全新的毛巾，垫在浴缸边上，扶着陆云毅坐下，林阅辰拿起淋浴喷头，调整出合适的温度：“右手注意抬起来，不要沾水。”
陆云毅乖乖举起右手，微微仰头，让林阅辰帮他冲洗掉身上的汗气，漆黑的眼眸一刻不离林阅辰的脸，笑着说：“你每次和我一起洗澡，都很害羞。”
林阅辰抿了抿唇，把自己当做一个护工，也把陆云毅当做一段木头，只木然清洗着他的身体，不接话。
“我最喜欢你害羞的时候。软得不行，越是软，越是忍不住想要欺负你。”
陆云毅话语里的热意，混杂在热水氤氲出的潮气里，把相近的两个人牢牢裹住。
“我还喜欢你跟我撒娇的时候。有时候我心情不好，睡着的时候会刻意背对着你，你就会从背后抱着我蹭，叫我毅哥，叫我阿毅。那样的你又甜又诱惑，我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会什么气都没有了，只想要你。”
林阅辰啪地关上了水，把淋浴喷头放在浴缸边上，拆开密封袋里的浴巾递给陆云毅：“洗好了。”
陆云毅不接浴巾，只圈住林阅辰的腰，脸埋在他小腹上：“我的辰辰，最甜了。”
呼吸间的热度，比浴室里已经弥漫的潮气更热、更密。
林阅辰面无表情地推开陆云毅，用浴巾大致擦干他身上的水滴，再给他套上浴衣。
之后便决绝地转身离开了浴室。
他只想结束这场对他精神与意志的凌迟，尽快远离陆云毅的身边。
陆云毅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才出来。
热水浴蒸腾出的脸上的红和虚弱引发的惨白在他脸上同时发生，混杂成了一种分外不健康的灰白。
问过医生后，林阅辰找护士要了支温度计，每十五分钟给陆云毅量一次体温。
果不其然，晚上九点左右，高烧袭来。
陆云毅不自知地把身体蜷缩起来，却还是止不住发抖，右手时不时地动来动去，又拉扯出更多的疼痛和难受。
医生来看过情况，打了退烧针，林阅辰问：“能把他的右手固定起来吗？”
“他骨折的是指骨，固定住手的作用不大。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给他适当注射镇定剂，不过可能会有副作用。”
“不要……”
陆云毅虚弱地睁开眼，声如蚊呐地说了句什么。
林阅辰俯下身去，靠近他唇边：“什么？”
“不要镇定剂。”陆云毅说，“我要辰辰，你帮我把林阅辰找来。”
林阅辰直起身，陆云毅像是梦魇一般霎时抬起右手，试图拉住林阅辰的手腕。
右手碰撞到手腕时，又瞬间痛得五官扭曲，硬生生逼出一头的细密冷汗。
但右手仍然徒劳地试图抓住林阅辰，闭着眼喃喃道：“辰辰，别走。不准走。”
林阅辰按住陆云毅的右手，对医生说：“先不打镇定剂吧。用酒精棉给他擦身降温是不是可以？”
“可以。如果他的体温超过39度马上呼叫护士。另外注意补水，如果他喝不下去，就用棉签给他沾湿口唇。”
用酒精棉擦身降温之后，陆云毅安稳了一些，蜷缩着的身体放松了，呼吸也平缓了些。
林阅辰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陆云毅。
半小时后，陆云毅又不安分地动起来，他忽然地抬起右手，惊得林阅辰忙忙按住他手腕。
按住陆云毅右手手腕不让他乱动，再隔十五分钟量一次体温，一小时喂一次水，如是折腾了大半夜，陆云毅的体温终于降到了三十八度以下。
天亮时，陆云毅也恢复了意识清醒，他看着林阅辰明显一夜没睡的脸色和黑眼圈，满眼心疼。
只是他艰难抬手想要去碰一碰林阅辰脸颊的动作，还是被林阅辰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病房门被有礼貌地敲响了三下，继而一个气质冷峻的男人推开了门，向病房里看了一眼，对上了陆云毅的视线。
男人笑了笑，笑容间隐约有些尴尬，却仍然朗声道：“陆总，打扰了。”
“你是……”陆云毅看着很有礼貌站在门口，非请未入的男子，思考了一会，有些不得要领，“哪位？”
男人笑容里的尴尬更加深了，却仍然不失礼貌：“我是虞星的堂哥，虞灼。”
他举一举手里的花束：“我昨天下午从英国飞国内，今天一早去了陆氏拜访，才听说陆总住院了。”
“请进。”陆云毅边说，边犹豫又不安地觑眼看林阅辰。
林阅辰接过走进病房的虞灼手里的花束，放在床边柜上，又给虞灼倒了杯水后，果然毫不出陆云毅意料地说：“你们聊，我走了。”
“不。”陆云毅用右手一把环住林阅辰的腰，不顾疼痛、只定定地看着他，“你别走，我不想再有什么我要解释而你不肯听的误会了。”
虞灼坐定在沙发上，虽然对林阅辰和陆云毅的行为和话语处于状况外，但仍然端坐着，保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端正姿态。
当着外人，尤其是虞家的人，林阅辰也不想失态。他低声：“好，你先放手。”
陆云毅这才艰难地把右手收回来，恢复了常态，看向虞灼：“虞总，有事吗？”
虞灼说：“作为合作方，希望来探病不会对陆总的休息造成打扰。”
“合作方？”陆云毅并没有虚与委蛇的客气，直接说，“已经不是了吧。”
虞灼波澜不惊地浅笑：“没有永远的合作，也没有永远的切割。我知道最近陆氏和虞氏在欧洲项目的合作上分歧意见不少，虞星作为虞氏的代表……”
他说着停了停，似乎在判断陆云毅听到“虞星”二字时的反应。
陆云毅没有反应，只是冷言打断了虞灼的话：“如果陆氏下次有幸再和虞氏合作，请换个合格的代表。”
虞灼敏锐地捕捉到了陆云毅话语里的偏向，眼睛一亮：“虞星他从小骄纵，我爷爷原本也对把和陆氏的合作、把欧洲项目交给他全权处理心有疑虑，但是陆总和虞星也算自小就有交情，我们以为这样合作双方的沟通相对会顺畅很多……没想到。”
他一点也不掩饰眼里的幸灾乐祸：“没想到，虞星还是那个样子，看起来，给陆总添了不少麻烦？我替虞氏向陆总道个歉。”
陆云毅又看一眼林阅辰。
“这次来拜访，其实主要是因为欧洲项目。虞星他……可能怕我爷爷责备，一直没有将陆氏已经终止合作向他汇报，直到昨天我爷爷才辗转知道项目目前的状况。他老人家非常震惊，立刻让我回国来全权接手欧洲项目。”虞灼说，“陆总身体不适，我也不敢多耽误陆总时间，就直接说了：什么样的条件，陆总可以考虑重新和虞氏在欧洲项目上合作？”
“虞总，我也直接说了：陆氏并没有一手遮天的能力，虞氏也没有到风雨飘摇的时候，即使欧洲项目终止了合作，对虞氏的影响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虞总没必要特意从英国飞过来，更没有必要特意来医院谈重启合作。”
陆云毅说得正儿八经，却借着视角避开虞灼，对林阅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阅辰还没品出那笑容里隐含的意思，虞灼已经接了话：“谁会嫌钱多、谁又会拒绝能够卡住领先优势的项目呢？我们对这个项目非常看重，只是错在让没有实际项目经验的虞星来全权代表。现在虞氏已经更换合作代表，是不是还有重启合作的可能性？”
“虞总，虽然你们是昨天才知道合作终止，但虞氏的退出协议已经生效，项目也已经早就重新调整，合作方的注资都全部到位了。”陆云毅坦然说，“恐怕是无法和虞氏继续合作了。”
“没有任何办法吗？”虞灼说，“无论如何，虞氏在欧洲深耕多年，如果参与进来，对项目的助力一定比阻力大。”
虽然虞灼显示出极大的诚意模样，但话语里隐含的威胁，连林阅辰都能听得出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陆云毅一眼。
陆云毅似乎对虞灼的暗示毫不在意：“能和虞氏在欧洲项目上合作当然最好，虞氏在欧洲能源行业的能量本来就是最开始的最优选。但事已至此，虞总，如果虞氏要再入局，我这边，最多只能释出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股权。”
“百分之十？那够什么？”虞灼眼中闪出还有可能的精光，却也不掩对份额的失望。
“百分之十已经是最乐观的可能了。我个人可以出让百分之五，剩下的百分之五必须要我的合伙人同意才能出让。”
“百分之十。”虞灼说，“这是我能接受的最低份额。”
“虞总，虞氏之所以最开始积极参与项目，我想看重的，应该更多的是项目铺开后给虞氏带来的边际效应吧？不管占据多少股权，只要是合作方，虞氏的目的仍然可以稳步实现。”陆云毅笑得笃定，“如果虞氏能满足我的条件，我现在能承诺这百分之五。”
虞灼思忖一瞬，问：“陆总的条件可以先谈吗？”
“很简单。陆氏今后不和虞星合作。”陆云毅说，“另外，你叫虞星当面来向这位林阅辰先生道歉。林先生愿意接受，这百分之五马上成立。其余百分之五，我承诺，会尽量替虞总运作。”
虞灼研判的目光落向林阅辰。林阅辰却看向陆云毅。
他们眼神不尽相同，却同样惊讶。
“虞星向他道歉，这是我的底线。要不要接受，虞总可以考虑二十四小时。”
陆云毅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虞灼也知道无谓再多纠缠。他站起来：“既然如此，我也不多打扰陆总休息。但是重新合作的份额以及陆总的条件，我需要和我爷爷商量。明天这个时间，我会亲自给陆总一个交代。”
说完，他走到门口，却又转头，深深一眼看向林阅辰：“陆总，我方便问问这位林先生和你的关系吗？”
“关系？”陆云毅笑了笑，“我是他的，陆氏也是他的。”
虞灼礼貌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带上病房门，走了。
门一关上，陆云毅立刻皱起眉头：“我的手，痛得要不行了。你帮我揉揉手臂，缓一缓。”
林阅辰摇摇头：“你和虞氏的纠葛，与我无关。”
“有关。”林阅辰不过来，陆云毅只得自己用左手缓缓按着右手臂，“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所有决策你都有权参与和反对。还有，虞星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欠你太多了。”
“可是……”林阅辰想起了王楚昕给他看过的那段陆氏和虞氏控股正式签署战略合作协议的酒会视频，“你成立英国分公司，不就是为了和虞氏合作吗？”
陆云毅一怔，停住了按压手臂的动作：“不是。英国分公司成立确实冒险，但也确实有战略意义。陆氏在能源产业入局太晚，获取国外空白市场比蚕食国内市场性价比更高，效果也更显著。和虞氏合作，主要是因为虞氏在欧洲的关系链对于项目是极大的助力。当然，我当时，确实虚荣地想让虞星看看我的成就。”
他自讽苦笑：“我后来才知道，我的所谓成就，只要你看到了，你认可了，就足够了。”
“不管合作成立不成立，为了以后的发展，虞灼都一定会压着虞星来道歉。虽然虞星一直想成为虞氏最具话语权的人，但他以后在虞氏的存在感大概也就像李远驰在李家一样了。”陆云毅说，“还有，虞星的道歉，你不想接受就不用接受，不用考虑其他任何关联因素。”
“我确实不想接受。我更不想再见到他。”林阅辰说，“但是他的确应该道歉。”
“我的道歉，你会接受吗？”陆云毅笑着，尽量轻松的说。
“不接受。也不想和你继续这样扭曲的相处。”林阅辰一点也没有迟疑，“如果你真有道歉的姿态，”
“虞灼一直打压虞星。这次这么好的机会递到他手里，他不会错过的。”陆云毅笑笑，注意力又落在林阅辰脸上，“你昨晚太累了，回去以后好好睡一觉。我和医生聊聊，尽量下午出院，晚上就回家陪你。”
“医生说你至少要三天才能出院。”林阅辰公事公办的回应，“如果手指不想要了，随便你。”
说完，他把王涛安排的护工叫进来病房：“我走了。”
陆云毅定定地看着他，柔声说：“好，我知道你担心我的手。我听你的，三天再出院。”
避开陆云毅灼热的视线，林阅辰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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